是一种遗憾式的抱歉。现在,她发现她最对不起的是赵洛扬,他才12岁,在他即将到来的青春叛逆期里,根本没有父母的陪伴引导,在他以后很长的人生里,他只有一个姐姐是至亲。 赵洛殷想起她10岁那年,第一次把赵洛扬抱在怀里时的情景,她觉得他很小很软,她僵硬着身体,不敢抱紧更不敢松手。在她14岁初潮到来的时候,妈妈把她叫到房间教她怎么用棉条,四岁的赵洛扬蹭蹭跳跳地跑进来,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姐姐,你们在干嘛啊?”当时赵洛殷还骂他小屁孩赶快出去。在她考进南大的那个夏天,8岁的赵洛扬骑着自行车飞奔出去,到处跟人说“我姐考上大学啦,我姐考上大学啦...” ……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赵洛殷,小姨夫说,他们家不一定能卖得出去,说不一定以后她跟赵洛扬出人头地了,还能把家拿回来。但愿如此吧,赵洛殷心灰意冷地想。 现在,赵洛殷是赵洛扬唯一的监护人,她不想给小姨一家增加负担,她想带赵洛扬一起离开青溪的想法再一次被小姨劝阻了。小姨说,养两个孩子是养,养三个也是养。小姨夫也跟赵洛殷说,她的想法很不现实,赵洛扬快要读初中了,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很难管。看赵洛殷不说话,小姨夫又劝她可以先出去工作,真的有能力在大城市站稳脚了再考虑接赵洛扬出去,带他去更好的学校。 在青溪北站,赵洛殷强忍住眼泪跟赵洛扬说:“赵洛扬,你现在是个男子汉了,要坚强要独立,男子汉不能喊苦喊累,更不能随随便便说,不想念书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小姨小姨夫,或者给我打电话。” 赵洛扬低着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 赵洛殷知道弟弟有多想跟她一起走,她冷静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缓缓躬下身,两只手搭在赵洛扬的肩膀上,用一种沉静的语调,说:“赵洛扬,我不能骗你,所以没办法给你确切的时间,但是我可以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管你,我会用最快最快的时间赚很多很多的钱,把你接出去,给你读很好的学校,这样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 赵洛扬没有答应姐姐不会哭,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赵洛扬在等待和期盼中,已经是个初中二年级的小少年,赵洛殷在忙碌和奔波中,终于存下了一笔可以给赵洛扬办理转学的钱,也终于有能力可以把赵洛扬带在身边。 再次见到赵洛扬的时候,赵洛殷惊喜地发现,14岁的弟弟不但比她高了,连声音都跟电话里不一样了,不像小的时候那么调皮捣蛋,变得内敛又害羞。小姨摸了摸赵洛扬的头,很温柔地说:“扬扬爱运动,长得快。” 8岁的依依哭着说:“我舍不得哥哥走。” 赵洛殷告诉她:“姐姐也舍不得自己的弟弟,所以姐姐要带他走。” 爸爸妈妈不在了,洛扬客栈没有了,白沙镇回不去了,赵洛殷带着赵洛扬,一路向东。 每往前走一步,都在跟过去告别。无论将来他们走多久、多远,那些最刻骨铭心的过往,那些伤和痛,都留在了曾经纯净过的时光里。 坐在出租车里的赵洛扬好像对东瑀这座繁华的城市充满了好奇,他趴在车窗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神往的景致,拍了下赵洛殷的肩膀,说: “姐,你看,那是东瑀大学。” 在赵洛殷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东瑀大学”的门牌疾飞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