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自己是什么?
阎王的面子,死皮赖脸么!
沈南宝没好气,面上却很周章,像一樽鎏金髹繁纹的瓷器,骄贵矜持的坐在那里,反衬着郑书昭那张脸孔愈发的刻薄,一双眼恨得,就差尥一蹶子把沈南宝尥地上去。
天知道,当时晓得颜暮回来,她有多么的高兴。
可是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人说,他是为了沈南宝回来的。
为了那个贱蹄子!他竟然冒大不韪,宁愿舍得一身剐,遭官家斥他都要回来!
沈南宝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值当他这样?
她都闹不明白他回来,是因听着这贱蹄子有难,还是听到了官家下的旨。
但最最让她提心的不是这个,因为不管他待沈南宝如何的好,好得没边儿都没什么,毕竟亲兄妹,沈南宝又被赐了亲,今后也不过是偶尔回家谈亲才能照面的人物。
所以,她提心的是近来市井谣诼的那些,沈南宝同他并非至亲!
要是真真不是至亲,那自己这段时日,岂不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话了!
郑书昭越想越不周章,直顾搓起了牙花儿,“颜暮他是重情义,所以才这般爱护你,没想你是个没心肝的,只觉得他不请自来,是不是你心里头还骂他碍着你了?”
她停了一停,气笑道:“你放心,我会找个时间,将你这些话原原本本同他说的。”
“不用找时间了,就现在罢。”
沉冷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郑书昭身子一僵。
沈南宝则歪了头,越过郑书昭眺了过去。
月洞门,光影错彩的那个地境里,踅出一颀长身量的人儿,错开斜剌的扶苏,那张脸沐浴在光下愈发显得精瓷,行走的风致也愈发的澄怀通脱。
郑书昭却看得色变,脸上的笑也不支撑了,扯了扯,比哭难看,“颜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望沈南宝的萧逸宸瞟了一眼她,很快的,又转回了视线,“郑二姑娘还是叫我指挥使得好。”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但一双眼是死的,就着光,冷冷的,像刀子一般割痛了郑书昭的眼睛。
“颜……暮。”
她喃喃着,在那个迟迟的刹那里,她恍惚是明白了什么,眉拧了起来,大声唾骂,“原来你不是真心的要同我在一起,你就是想借由我,让我爹爹替你在官家跟前说好话!”
他没应声,但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郑书昭看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缩成了一团。
当初,当初要不是他那句‘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要嫁人’的话。
她会那么自以为他会娶她么?
她会那么执拗的、一意孤行的求爹爹帮他么?
而今呢,爹爹帮他了,那么费尽心力,不惜叫官家存疑他,结果却换来这么个冷脸子。
郑书昭气不过,想不周章,切齿道:“我爹爹到底帮了你,替你说了好话,解了你的困境,你这样,简直太翻脸无情了!你对得起我么?”
她这么一番话,不明悉内情的,还真以为他是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但她比谁都清楚,她当初能同他走得近,不过是瞧中了他的脸皮儿,也更甚听得旁人说他是个难驯的玩意,所以她才起了猎豹的心态罢了。
至于感情,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到底他利用了她,使了不光彩的手段,也因而蒙受了好处,遂萧逸宸眉心一颦蹙后,很快的松了开,正正望住了她。
“郑二姑娘,你爹爹帮了我,我自会铭记在心,日后若有相帮的,我定定会竭尽全力的相帮。至于对不对得起,郑二姑娘你便有些言重了,毕竟你比我更晓得,我不过是你拿来撑门面的人物罢了,没了我,你可以选择张公子、李公子,任何一个小郎君。”
郑书昭骇然盯着他,盯着他那双眸,乌浓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没有一点光,没有一点的情绪。
为什么,凭什么?
明明做错的是他!
明明谁家的亲都是这样权衡利弊,放眼望去,谁不是结了亲之后,温水慢炖炖出来的感情,他凭什么把她的这些挑拣说得这般不堪?
她都已经放话出去他要娶她了啊!
这么想着,一股难言的悲愤,不知怎么的涌上了嗓子,呛了水似的往眼梢蹿,直要蹿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的喜欢不是喜欢,”她指向一壁儿沉默的沈南宝,“她的喜欢就是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