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不大,踩在青翠的草地上都没发出声响的。
但国公府夫人视线本来就飘忽,她这么一动,便跟风吹过的湖水,一闪而过的波光,落在国公府夫人眼里,噌然的一下亮了,“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我怎从前没有见过?”
沈南伊听着,心头一荡,回想先前甬道沈南宝的那些话,神情都恍惚了。
殷老太太却还是那副笑容,“是我最小的孙女,宝姐儿。”
京畿城阡陌纵横,眼瞧着各个高墙深院,却都是透风的,任何点风吹草动,转头的功夫,便是满城皆知。
譬如当年这沈南宝生娘的事,又譬如前些天沈莳闹的那事,这殷老太太带着最小的孙女上殿前司的事,还有这五姑娘口出惊语的事……
谁不心里门清,并关起门来跺脚啐几声断了他们财路呐!
也正正是因这儿,今儿国公府夫人门都不想出,就怕撞见了,人装聋作哑,腆着个厚脸跟她提一提当时约好的相看一事。
只是,怪她,当时叫她那个姐姐催得紧,为了不错漏这说亲的一事,不止与这沈家约了今日相看,还同别家也约定了。
所以,今个儿不出来也得出来。
而今这么撞见了,且是得想个周章搪塞过去才是。
国公府夫人心下盘算着。
沈南宝却低垂了头,恭恭敬敬地朝国公府夫人屈了膝,“夫人安。”
一壁厢的沈南伊却瞧着国公府夫人挪不动的眼儿,心跳如鼓,忙忙的站出来,双手交叠在腰间纳了一礼。
“五妹妹早前养在市井的,是因着祖母怜疼,近日才回的府。夫人不晓得,这才有此一问的。”
她自以为说得圆融,国公府夫人却是擎起锦帕,掩住了嘴撇出来的嫌弃。
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的开先河去殿前司高谈阔论政见,这大的来春日宴,就这么言语半掺的诋辱起自己的姐妹。
不过……也亏得她这么说话!
自己婉拒倒好脱口些了!
毕竟这世家选媳妇,最最看重的便是‘德行’二字。
像沈南伊这种不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道理的小娘子,但凡娶进门,不给婆家戳个大窟窿,那也得上房揭瓦的不安宁。
任谁家都不愿意要的。
国公府夫人这么思量着,清了清嗓子。
结果殷老太太比她更先开了口,“伊姐儿一向心直口快,又想宝姐儿才接进府,往日没来过春日宴,怕你们都不晓得,遂才这般的莽撞。”
说着,笑容可亲的一张脸沉湎下来,只管睨向沈南伊,寒声道:“还不快同夫人赔不是。”
沈南伊方方晏晏笑着脸耷拉了下来,凄凄地朝国公府夫人屈了屈膝,“是南伊忧切甚了,倒叫夫人您看笑话了。”
说是这么说了。
谁心里不敞亮呢。
听不出来殷老太太言辞里的偏颇呢!
遂国公府夫人打马虎眼的附和着笑,“我省得的。”
却用一种哀致的目光看向沈南宝。
看得沈南伊脸色僵青,殷老太太后知后觉地捺了嘴角。
沈南宝呢,听了这样的话,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翘起的嘴角,慢慢的沉了下来,脑袋也垂了下来。
隐约还能听到轻微的鼻齉声。
她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不想待下去了,起了身,寞寞地牵了嘴角,朝在座各位依次纳了福,“祖母,我来前喝多了茶,现下有些想方便。”
等到殷老太太颔首,沈南宝这才埋首一径离开了。
风月见状,不免担心,“姐儿……”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心头却暗啐老太太的偏心,大姑娘都这么明目张胆失了规矩,老太太却还是包庇大姑娘。
走出一射之距的沈南宝听到这声,驻了足,原以为会积满了泪壳的目,眼帘卷起来,却清凌凌的,什么也没有。
风月怔了怔。
沈南宝见她神情里的骇然,笑了笑,“怎么,觉得我会因为祖母的偏颇而伤怀?”
前世早就见识过殷老太太的人情炎凉,今生她怎么可能会再揣希冀,再尝那落空的滋味。
她这么想着,不料,从方才那条路径传来了沈南伊的声音。
沈南宝一顿,援袖拭了拭眼角,方转身朝怒气冲冲走来的沈南伊,欠了欠身,“大姐姐。”
“别叫我姐姐。”
沈南伊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冷笑,“别说你和你那小娘害死了我弟弟,就是你这样成日算计亲人的,哪里会是我的妹妹!”
沈南宝一双琉璃样式的眼珠儿含着笑,天真地看向她,“大姐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沈南伊一噎,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不成,她要说沈南宝在甬道是故意与她口角,让她胡思乱想,所以错了规矩?
一则,沈南宝又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说那些话。
二则,她这么一说,岂不是承认沈南宝长得漂亮,的确招人喜欢?
沈南伊揪着帕子,跺着脚,气愤自己的嘴笨。
忽而,却抿着鬂边轻笑起来,“五妹妹,自小养在外头,是头脑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