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盈天生性格外向,是个E到不能再E的E人,越兴奋就越忍不住想说更多话。
“苏小姐,您来巴黎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如果是私事的话,我可以帮您准备一份旅游攻略,您办完事可以好好玩一圈再回国。”
苏灵溪笑着摆摆手,“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回程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办完该办的事之后,当晚就得离开。”
裴朝盈暗道可惜,面上还是挂着笑,“那太遗憾了,巴黎是座很美的城市,希望您下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可以为它多留出一点时间。”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会的。”苏灵溪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手边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看起来……你似乎很喜欢《断头王后》这部电影?”
裴朝盈点了点头,微微有些脸红:“我很喜欢米勒兰镜头下的玛丽.安托瓦内特,他没有像历史上那些人一样,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安托瓦内特一个人身上,把她当做替路易十六承担罪责的替罪羊;相反,他打破了以往人们对她的刻板印象,力图还原出她在历史上应有的真实面貌,说到底,她也只是被时代洪流裹挟着的悲剧人物罢了。”
“无论有没有她,法国大革命都注定会爆发。”
玛丽.安托瓦内特,奥地利女大公,路易十六的王后,一向以穷奢极欲、奢侈铺张的负面形象出现在这段广为人知的历史中。
口诛笔伐她的人数不胜数,他们怒斥她是葬送波旁王朝的红颜祸水,是大行奢侈之事豢养宠臣的荡妇……然而拨开那一层又一层刻意抹黑她的云雾,人们才恍然惊觉:原来她只不过是个天真肤浅,有些虚荣又有些浮躁的小姑娘而已。
生错了时代,坐错了位置,是她悲剧人生的根源。
为了确保这次来法国与德夏内尔的会面万无一失,苏灵溪提前做过不少功课,米勒兰执导的每部电影她都在【私人空间】里一部部看完了。
《断头王后》的电影基调华美而暗沉,美丽豪华的凡尔赛宫在米勒兰的镜头之下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晦暗不明,不似往日华丽。
看完《断头王后》那几天,她心里时常萦绕着一个想法:如果安托瓦内特能够生在现在这个时代,也许未必会有如此悲剧。
说到底,路易十六不是合格的统治者,安托瓦内特作为王后,也并没有足够高的政治觉悟。
世袭君主制的弊端在这段历史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那些政客习以为常将脏水泼到女人头上的模样格外惹人讨厌。
跟当初把特洛伊战争归咎于美女海伦的情形一模一样。
想到这,苏灵溪若有所思地看向裴朝盈,“《断头王后》是米勒兰导演非常早期的作品,想不到你也看过。看来,你其实是他的影迷?”
裴朝盈脸上的红晕略微消退了一点,“说影迷可能算不上,只是他的导演风格很细腻,常常能用巧妙的镜头语言展现出女角色的高光点,而且非常擅长构建独特立体的女性角色……这是大部分导演和编剧所缺失的能力。”
她这番肆意点评国际名导的话堪称大胆,就连坐在前面的张文雅都没忍住回头瞥了她一眼。
苏灵溪对此倒没太大的反应——这辆车上只坐了她、张文雅、祝含秋和裴朝盈四个人,司机被挡板隔开了,听不到她们的聊天内容。
反正老师和杨姐都不在,说些大胆直率的话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她内心其实隐隐也是认同裴朝盈这话的。
米勒兰对女性心理的揣摩精妙而到位,可惜自从他去世之后,法国再无哪个男导演能复刻他优雅而宏大的叙事风格。
都说这里是文艺天堂,是世界妇女运动的起源地,那么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习惯性在创作时忽略掉女角色的存在?又或者只把她们当做扁平的陪衬,永远只能作为绿叶出现?
“听得出来,你对电影有很独到的见解。”苏灵溪重新把话题绕回了正轨之上,“你觉得,米娅.塞琳娜是个怎样的导演呢?”
米娅.塞琳娜?
裴朝盈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随后绽开惊喜的笑容:“您很爱看她的电影吗?我们学校教授讲课的时候总会提到她,她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应该算我的同校学姐吧?不过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
苏灵溪眼底划过一抹微光,唇角扬起,佯装惊讶:“想不到你跟塞琳娜导演还有这么巧的缘分。不瞒你说,我的确很喜欢她的导演风格。”
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直到此刻她才切入正题。
按理来说,她和阮棠的法语水平完全足以应付日常起居生活所需,之所以还要选裴朝盈来当翻译和地陪,目的就是在于她和塞琳娜这一层薄薄的校友关系——同为就读过巴黎第八大学的学生,纵使专业不同,只要利用得当,她们应该也能从她身上想办法打探出一些有关于塞琳娜的小道消息。
毕竟在同一个学校里,什么消息都比外面传得快。
“塞琳娜导演来我们学校进行过两次讲座,可惜我只赶上了其中一场。”裴朝盈丝毫不觉有异,感叹道:“虽然我的座位离她很远,但是她每每聊起电影和文学时的激情几乎能够感染礼堂里的所有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