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林老夫人院子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愁云。
“颜丫头知晓了她夫君的事,说什么都要去北辽一趟,怎么劝都不听,也是个犟的。”
林太傅绷着一张脸,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如今北辽已经安定,她要去就去吧,好歹让她了了一段心事,也不枉林淮山一腔热血。”
有了林太傅的定论,林老夫人这才让人去为颜姨娘准备东西。
林老夫人撑着桌角,走到林太傅的身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落叶,仿佛回到了数年前。
“当初,老身只觉得颜丫头简直是昏了头,居然领一个失忆的男子回家,还要与他成亲,谁成想他就是鼎鼎有名的林淮山。”
“如此,圣人才道世事无常,那段失忆的时光,怎么也算是他们两人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了吧。可惜林淮山终究放不下他身后的人,才让那颜丫头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只能说狠他的人是真狠。”
林太傅一时好像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今日今时的他,格外容易叹气。
“老爷,如今珊珊那丫头已经知晓了身世,那她——”
林老夫人双手交叠,手劲却格外大。
“知晓又如何,只要他愿意,孩儿又不是不愿意多她一个女儿,只是颜氏那边——孩儿终究是觉得不妥。”
林见山下了朝,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忙来了林太傅两人的院子。
林太傅挑了挑眉,对林见山的到来有些意外。
“近日朝堂上的事情不是很多嘛,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见山随意地倚靠在窗边,目光落在满地的落叶上。
“本来是要晚些的,只是陛下喊我过去,谈了谈青姨娘的事。”
“陛下那什么口风,可有怪罪我们太傅府?”
林老夫人担忧的话脱口而出,交叠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
“父亲,母亲放心,陛下没有说什么,毕竟陛下也敬重林淮山的格局和胆识,陛下只怪父亲没有同他提起这件事。”
也不知林见山想到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我将青姨娘遭人追杀,不得不成了妾身以保周全的事情说了,殿下说可以赐她一个封号,让我们考虑考虑。”
“圣上宽厚,真乃我大岳之幸,也是老夫之前狭隘了,不过青姨娘——颜丫头和珊珊能安然至今,我们做长辈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阿安听到了他长久追寻的真相,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我父亲——我父亲不是傻子,他没有信错人。”
林姗姗双眼通红,她扶着肚子在阿安面前躬身道:“不管如何,我替我父亲向你,向你的父亲,向所有拥护他,以及他们背后的亲人道歉,他没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没能带你们走出那片泥泞,还害你们痛苦这么多年,对不起。”
“林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该道歉的不是你,是先皇,是萧北战,是那些身居高位道貌岸然的人。只是如今,我北辽的百姓终于有机会可以安稳地生活,不必像我那般生离死别,我已经很知足了。”
阿安期盼的神色,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北辽的天气冷得很快,可屋外却是个艳阳天。
萧木威穿着一身金黄的袍子,踏马而来,整个人显得格外庄严。
“本宫有要事处理,来晚了,还请——云公子海涵。”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如此还特地赶来相送,云某岂敢有怨言。”
顾云暮抬头看了看天,随即笑吟吟地朝萧木威开口道。
“云公子这就打算离开,不知是否到来时处?”
萧木威眼中的急切和希冀格外亮眼,顾云暮不由得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他牵起身旁林姗姗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是?
否?
顾云暮自己也说不清。
那遥远的上京,那久别的故土,他思念,却又彷徨。
“殿下与其在这里问在下莫名其妙的问题,不如早日下手为强,也不枉忍辱负重多年。”
马车辘辘向着南方而去,扬起一阵阵沙土。
“四哥,他未免也太小气了吧,怎么说也算半个亲家了。”
萧如烟看着萧木威仿佛被牵走的心神,小声抱怨道。
“烟儿,你没有独自出过门,没有感受过身死命灭,你不会明白的。”
萧如烟蹙着眉,对萧木威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一阵风吹过,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耀着每一片土地,牛羊三三两两地吃着草,时不时哼哼两声,偶尔传来牧民几句嘀咕。
一身白衣的男子歪歪扭扭地骑马而来,时不时朝这挥挥手。
“五哥,我都让你早点来了,人都走了——”
“不是,本皇子亲手做了一些小玩意,想着给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呢,他们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诶呀,人家要赶路呢,哪里能等一个不守时的人呢?“
“萧如烟,我都说了,我是准备礼物去了,谁知道他们走得那么急。”
“是是是,都怪他们。”
“不是,我哪有怪他们?不行,这些都是本皇子亲自准备的,我给他们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