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岳空气中的凉意相比,北辽已是一片肃杀。
山上只有零星品种的树木在寒风中舒展着自己的枝叶。
月色暗淡,山中偶尔某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接二连三的狼群的号叫。
山洞中隐隐约约可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和若隐若现的几缕青烟。
林姗姗看着自己面前的面饼,双手轻轻圈着自己的小腹,“你就放我走吧,我还怀着身孕呢。”
阿安撇过脸,脑海中却依旧是她楚楚可怜的脸。
“你既然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就老老实实吃了,不要跟我说其他的。”
阿安将面饼塞到林姗姗怀里,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叹息了一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扔到了林姗姗的身上。
“要是不想冻着孩子,就一起烤烤火。”
黑暗中,林姗姗的眼中满是失落,至于泪水她早已流干。
她已经失踪半个月了,她不知道当顾云暮知晓自己不见了,会是什么表情?他有没有查到自己的下落。
林姗姗披上外衣,小心翼翼走到阿安身旁坐下,目光中是满满的怀疑。
“等到了地方,你真的会放了我?”
“他的罪孽与你无关,更何况你还是个孕妇,我不是那么没人性的人。”
阿安说这话时,林姗姗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的眼尾有些红。
直到林姗姗肯定那是自己的错觉,她才踌躇着开口。
“阿安兄弟,你——你能不能和我讲讲你嘴里的临淮山?”
阿安的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脸上,心头不由得一紧。
“其实隐隐约约我感觉到他就是我的父亲,我知道你会奇怪,可——不管你知晓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没有误会,有没有偏见,我都想知道,毕竟那样的话,我才会真切意识到有那么一个人。”
阿安有些错愕,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像。
“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所知的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纸张已经泛黄,可林姗姗偏偏从寥寥数笔中看出男子炯炯有神的目光,和周身刚正的气质,她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北辽的先皇在位时野心勃勃,甚至到了穷兵黩武的地步,最明显的就是时常对大岳的边境发动战争,边境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林淮山就是在这个时候名声大响的,他在先皇祭天时,以自己刚刚到手的太子之位,请求陛下收兵,甚至与大岳握手言和,和平共处——”
如此重要的场合,如此看中疆土扩展的皇帝的面前,说着话简直是嫌弃命长。
也是多亏朝中重臣拼死相护,林淮山才得以存活,连同所谓的状元身份,一同消失在京城。
可林淮山一直不死心,即便不在京城,还是想方设法请求先皇收回成命,甚至得到了不少有孩子在前线的达官贵人的相助和不少百姓的拥护。
如此,林淮山的处境可想而知。
“这么说,我父亲他是个英雄。”
林姗姗有些激动,脸色也显而易见好了起来。
却不料阿安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目光也变得狠厉。
“一个骗子罢了,你倒是听完,再想想要不要为他辩解,”
阿安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色极为痛苦。
雷声轰鸣,伴随着女人凄厉的哭喊。
“孩子他爹,你别去,你不要抛下我们娘俩——”
“孩她娘,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如今陛下恋战,誓死要攻打大岳,你瞧瞧我们村还有几个男丁。我虽是个泥腿子,可我也能给林公子一份助力,我要让那高高在上的人看着,这江山不是他的玩物,他在那个位置可以不为我们百姓造福,但绝不可把我们百姓当成傻子。我要让他知道他皇帝只有一个,可他脚下是数以万计鲜活的生命——”
“不——我不让你走,纵使如此,去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若是遇到镇压,你——你这是白白送死啊——”
一道闪电划过,阿安呆呆地看着母亲脸上的惶恐和绝望。
父亲的背影时而高大,时而矮小,阿安有些看不清。
“正因为不差我一个,才不能少我一个。”
雷声太响,他说了什么,阿安有些听不清,只恍惚中听他说:“你守着儿子,为夫去护着我们的家。”
山洞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要遮掩阿安声音中的哽咽。
他看着林姗姗心疼的模样,惨笑一声,“你不必同情我,你该同情的是无数被林淮山抛下的,要为了小家谋一份安定,却不得好死的人。”
阿安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住,他像是在回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明明约好了半夜在城门口外五公里处聚集,可林淮山却不见踪影,众人等了许久,结果等来的是官兵的围剿。不仅如此,所有聚集的人,家中老小,无一不能幸免,若不是我母亲拼命护着我,我早就死在那个雨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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