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小桃的意思,杨迷糊今天不要坐老杨人力车坊的车,所以胖子,栓子他们一个也没在附近出现。
反正时间上还来得及,他东拐西拐,去了棚户区。也该见见老杨头了。
这老杨头也是怪,按说现在他不需要养活一帮半大小孩,生活上也算宽裕,但大部分时间,他依旧住在破破烂烂的棚户区。
杨迷糊推门而入,里面一股霉臭味袭来。
棚子里,老杨头不是坐着,而是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杨迷糊快步上前,“老杨头,你怎么了?”
老杨头艰难睁开眼睛,“杨子啊,坐。我呀,老了,时日不多了。”
杨迷糊一惊,“那你还呆在这里?我给你换个地。”
老杨头咳嗽几声,“不换了,换了死的更快。杨子,我知你来意。有什么疑惑,你就问吧。”
这老杨头思维如此清晰,不会是装病吧?
杨迷糊迟疑片刻,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与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杨头似乎有些意外,“为何有此问?”
杨迷糊一笑,“咱俩都姓杨,你虽然南腔北调的,但骨子里仍带我老家的口音。你也出生在杨家屯?”
老杨头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是,十岁那年随父母逃荒出来,便没再回去过。这次回去,不仅仅是为你的事,也是我想回去看看。唉,可惜没人记得我了。”
杨迷糊心念一动,话锋一转,“老杨头,别装病了。我来找你,又不是杀人灭口,你怕个鸟?”
老杨头见露了馅,坐了起来,呵呵笑了几声,“谨慎惯了。论起来,我还是你不出五服的堂叔,你要杀我,便是忤逆不孝。”
虽有些心理准备,闻此言,杨迷糊仍然有些惊讶,“我怎么从未听我爹娘提起过你?”
老杨头叹了口气,“他们早应该把我忘了,况且,他们无缘无故提我干嘛?再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问正经事吧。”
“为何屯子里,都说没我这个人?”
“屯子里人口流失超三分之二,剩下的大多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中年人不多见,有能力的都走了。也许走的人太多,而且你离开时,年纪又太小,大家对你的印象不深,甚至没印象,可以理解。”
“别蒙我,这个道理说不通。小时候,我在老家可是有名的淘气鬼,猎枪打的极好的那种,一般人都应该记得我。”
老杨头没好气的道:“记得你个屁,你以为你是谁?我连你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只问有人认不认识杨迷糊,能问出个锤子?”
杨迷糊仍不大信,“真没问出来?”
老杨头瞪了他一眼,“我骗你干啥子嘛!我都觉得,是我找错了屯子,要不你小子记错了地。”
“我记得,屯子前,有一排排的大松树。这个没错吧?”
“东北山里,有大松树的地方,多了去了。”
杨迷糊倏地站起身,“看来,我只能杀人灭口了。老杨头,再给你一次改口机会。”
老杨头居然又躺了回去,双眼紧闭,口中咕哝道:“你随意……反正俺也活够了。”
“不就是有人故意隐瞒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屯子里的人,民风淳朴,口风极严,听说我有危险,自然不会对外人讲。你去那里,小恩小惠的,没问出实话,我倒信。但以你的老奸巨猾,能看不出端倪?”
老杨头侧下身,面对墙壁,嘴里咕噜道:“你都猜到了,还问个锤子!好好感谢那里的杨家人吧。”
确认了此事,杨迷糊转身噔噔走了。
老杨头立马坐了起来,挠挠头,嘀咕道:“奇怪,这小子,没杀人灭口……”
杨迷糊并没有走远,闻言心中不禁一乐。
出了棚户区,他又折向,前往路易斯西餐厅。虽然在那里,他杀过不少人,但那里的西餐还挺好吃的。
坐在西餐厅,杨迷糊点了一份牛排,一杯红酒,静静享受着片刻安宁的时光。
付了钱,结了账,抹抹嘴,站起身,出了西餐厅的大门。
他知道,一旦出了这个门,他便要提起百般小心,甩掉可能存在的尾巴,干干净净的去见施一山。否则,对他和施一山二人来讲,极有可能会祸不旋踵,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此前,小川野满口答应自己去抓捕现场,大概率安排了后手,所以不得不防。
加上麻生老太太不会放任自流,陆军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军统的七哥,见自己花大价钱大闹上海,也可能正在狐疑,派人盯着自己,甚至亲自出马,也属正常。
即便是老杨头,也极有可能派人盯着自己。因为他也疑惑不解,为何有人帮自己隐匿身世?
趁四周没人,杨迷糊跃上墙头,上了屋顶。他静静的趴在那里,半个小时一动不动。
上海的深冬,即便是正午,寒风依然凛冽,像刀子般的刮骨。
街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埋头各奔东西。
也许是快过年了,杂货铺里零星摆放着对联,福字,剪纸,但买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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