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夜半擒贼的闹剧演至一半, 画风骤改。保安们眼睁睁地看着平素里向来斯文优雅的容家小公子从三楼一跃而下,几个翻滚之后勉强站直了身体,跌跌撞撞地把人拨开, 一声不吭地把韩应伤痕累累的身体紧抱在怀里,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呆立当场, 偷窥着主人家的眼色,也不知道是立刻上前救人,还是继续围殴上演午夜捉奸。
潘琳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 随即却像是被两个人死不分开的架势施了个定身法, 紧咬着牙, 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容璇面色发白, 偷眼看到连作息时间严格的容宗岳也已经穿着睡衣,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门厅前, 赶紧走到保安队长身边, 塞了几张百元大钞, 低声交代了几句。很快的, 在保安队长拍胸打肚的“容小姐你放心, 这就是个误会, 我们绝对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的保证之下, 一众人噤若寒蝉般的匆匆退出了容家小院。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潘琳做了几下深呼吸,勉强稳定好了情绪,正准备开口,容宗岳已经从门厅走了出来,摆了摆手:“容川,你的朋友可以走了,你跟我去医院。”
他声音低沉,一开口就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韩应被这强大的压迫感震慑,手上使力撑住地面,刚准备从容川的怀里挣出,肩膀上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让他瞬间又冷汗淋漓地跌了回去。
容川眼看形式不对,扶着他坐稳,迅速查看了一下他的后背。光裸的肌肤上一片青紫,挂满了伤口,肩胛骨的地方高高肿了起来,像个胀满了气泡的血球。容川试探性的用手碰了碰,刚一使力,韩应已经龇着牙,短促地呻、吟出声。
“爸,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走。他受了伤,手臂好像骨折了,在这儿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我得送他去医院。”
“你还要送他去医院?送完医院呢,是不是还要做陪护住在一起照顾病情到他伤好?”潘琳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胸膛重重的起伏着:“你还嫌你爸今天丢的人不够?这么大一个笑话你爸的朋友们都看到了,小区里的保安们看到了,你现在是要整个西安市都知道容宗岳和潘琳家养出来的儿子和一个流氓混混打得火热?”
“妈,他不是流氓混混……”
“容川!!!“
潘琳接连咳了几声,激愤的申诉着:“他这个样子,半夜登门入室,跑到你李伯伯的宴会上对你……纠缠不清,不是流氓混混是什么?今天事情闹成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你爸开口让他走,已经是客气的了!你居然还在这里帮他说话?是非要我们报警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吗?”
容川停止了无谓的解释,蹲下身子扶着韩应的腰,慢慢站了起来,低声询问着:“除了肩膀还有哪里疼?你现在能不能走?我带你去医院。”
韩应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费力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我没事。”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一路趔趄却十分坚定地迎着众人注视的目光,一步步地向着院门的地方挪动着。容璇看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几步小跑迎了上去:“容川,你等一下,我开车送你们!”
“不准送!”
这是今天晚上容宗岳第二次开口,平静的口吻中却藏着容氏姐弟从未感受过的惊天骇浪:“容川,你今天要是和他走出这个门口,以后就别再回来,你自己想清楚!”
容川的脚步顿了顿,就连潘琳也神色骇然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做夫妻三十多年,容宗岳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不过,家里的大务小事看上去都是她在拿主意,做厅长的丈夫几乎很少干预,然而事实上,一旦对方开口做了决定的事,就再无回旋的可能。
容川的事情发生之后,容宗岳除了交代了一句,把他送出国之外,从头至尾没表过什么明确的态度,但从他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上,潘琳还是能明确感受到自家丈夫内心的震怒。如今这句“以后就别再回来”说出口,竟是要活生生的断了这父子间的情分,潘琳大惊失色之下,再也顾不上她厅长夫人的矜持,踉踉跄跄地追上前去,扯开韩应的手臂狠狠一推,声嘶力竭地哭喊了出来:“你赶紧走!赶紧走!你还要把我儿子害到什么时候!”
韩应被狠揍了一顿,原本就已经脚步虚浮,被她用力推揉之下,又不敢还手,身子一晃,接连倒退两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容川脸上的表情抽了一下,走到院子中间就地一跪,神色平静地开口:“爸,妈,今天的事原本是可以好好解决的,你们不欢迎他想让他走,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不该让人动手打他的。无论如何,现在我得带他去医院。”
容宗岳转身回了房间,再也没有朝他们的方向多看一眼。潘琳被容璇搀扶着,嘴唇微微蠕动着,却像是吃了一剂哑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韩应被扶了起来,昏昏沉沉地靠在容川身上,慢慢地走出了容家的大门。他的脑子里糊成了一片,隐约意识到这样的离开对于容川来说很是不妥,可是身体上每一道伤口都在叫嚣着,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思考什么。
两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大路走了好一阵,寂静的山道上,始终没有半个人影,一两公里走下来,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