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
寅时末,尚未黎明,展昭悄然出府,策马独行,往北奔去。他一身黑色长袍,宝剑携身,浑身是胆气,此去无畏无惧。
马蹄声清澈,此时官道上清静,只他一人奔驰。往前又一里路,夜空中见曙光,只见前方小坡上站在两人,正双双遥望向他。
靠近之时,展昭勒马缰绳,令马止步在原地,叫道:“马彪,马蜂,你们为何在此?”
马彪走上前来,马蜂跟在他身后,谁也不知道他两人是何时到的这里,又在夜里等待了多久,吹了多久夜风。
“等你呗!你记得这条路,这小坡,到时候,我和马蜂还在这边等你回来。”马彪说道,站在马头下,看着马背上的展昭。
展昭哽咽却仍然微笑。他说:“那就一言为定了。”
“分别之时,展昭也不想和马兄多言,千言万语回来再叙吧。”展昭说道。
“好,到时候我备下美酒,专叫你这馋猫喝得走不动道。”马彪说道。
“嗯!”展昭点点头,应道,也不下马,再看马彪一眼,便狠夹马肚,催马疾行,扬尘而去。
展昭策马离开,他此去决绝,唯有马彪留在原地,不肯离去,直到最后看不见他身影,听不见那马蹄声。
“师傅你算是说对了,果然展大侠等不到天亮就出城走了,那平沙凶险,怎么他还这样急切?”马蜂问道马彪。
“明知凶险,明知此去有九死一生之危偏偏还要去,这就是展昭了。”马彪说道。
“你说他此去心中有牵挂还是无牵无挂?”马彪问着马蜂。
“当然是无牵无挂了,这话还是展大侠自己昨天说的,难道师傅忘记了?”马蜂问马彪。
“若是真得无牵无挂又何必天不亮就走?他这是在躲避谁?”马彪说道。
“师傅你说的是谁?”马蜂问马彪。
“躲避他自己呗。还有我叫你去办得事办得怎么样了?”马彪问马蜂。
“办妥了。我亲自挑出来十五人,都是精锐,师傅你就放心吧。”马蜂说道。
九月十六日。
白日里,刑司衙门众人忙忙碌碌,各有公事公差。
天气晴好,翠翠洗衣,晾衣,打理院子,打水烧水,忙忙碌碌,而时间也悄无声息一去不回,待她闲暇下来时候竟然已经是午时初。
翠翠解下围裙,坐在石桌前,倒了一杯青梅绿茶,然后拿起那本“鸳鸯梦”,从中后部分看了起来。书是赵初焰的,据说是当朝时下最火爆的小说,讲述一对痴男怨女在人海中相识,在情海中挣扎,最后共赴火海,成全情义。
赵初焰得此书已有些时候,可是至今也没有看过几页,日日摆在院中石桌上,若不是翠翠替她收拾爱护,书早就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如此下来,翠翠倒是喜欢上了这本书,日日闲暇时候便看上几页,心中感叹书中爱情,也感叹男女主角彼此一片真心,痴情不悔。
翠翠静静读书,不察院外情况,忽闻院门开启之声才惊醒抬头,并放下了手中书册。
那是赵初焰回来了。
“姑娘,怎么今天这个时候就回来了?可是……?”翠翠原本还想问她原因,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因为赵初焰情况不对。她有气无力,站在原地,手扶栅栏,一动不动,就像是个幽灵。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心疾又犯了?”翠翠起身,也着急问着赵初焰情况。她走去她身边,若是她真得有事她也好扶着她,护着她。
赵初焰气沉,长出一口气,抬头看她,摆摆手,只说:“没事。”
翠翠要扶她她不让,自己走去石桌前,双腿如灌铅,整个人有气无力。
赵初焰坐了下来,翠翠紧跟在她身旁,她知道是有事发生了,不然赵初焰不会这样。而且此事是大事,但是不涉及仇和怨,否则赵初焰进门就破口大骂了。此事必然涉及情事,那只可能和展昭有关了。
“姑娘?可是展大哥又出了什么事?”翠翠惊问赵初焰。
赵初焰低头不抬头,答道:“没有,他去了鹤沙。”展昭分明就是去了平沙,但是此事机密,知道其中真情的只有秦正,苏墨和白虎,但是事情传出来后就由平沙变成了鹤沙。
“鹤沙?那是够远了而且不是个好地方,那里离平沙近,说起平沙我就想起那座十分有名气的平沙山。展大哥去那里可是有公事,他要去多久?”翠翠问道。
“年节前或归。”赵初焰低头答道,双手捏双膝,说话时候泪眼朦胧。
翠翠听出她声音不对,知道事情不是她刚才听到得这样简单,而是另有内情。她蹲下身来问初焰:“姑娘为何这样伤情,可是另有隐情?究竟是何公事,居然要展大哥去那么久,此时到年节可还有四个多月时间啊。”
“九死一生之事。”初焰答道,她带着泣声,翠翠看着她的眼泪一滴滴掉下,就像断线的珠子。
“我不了解内情,也是听白虎所说,此事周雀也不知晓,整个府衙除了秦大人,苏先生知晓此事之外他也只告诉了白虎一人。”初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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