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相公是有能耐的,那辽国的使臣来了多少回,一回比一回孬!敢打嘛,他们不敢!”
“怪不得王将军服气,跟着这样的经略相公,的确踏实!”
“那是文曲星下凡,有神仙庇护哩!”
……
“宿住”立于屋外,模样平平无奇,打扮更是寻常,如同一个随意路过的士兵,却将屋内那群边军武官的交谈尽收耳底,眼神越听越阴沉。
半个多月前,吕氏商会刚刚被查封时,这群人可不是这样的反应。
虽然没有明着破口大骂,但那扭曲的表情,动辄对手下打骂的烦躁,都体现出了心中浓浓的不满。
吕氏商会每个月都会上下打点,将这群武官喂饱,由此商队规模才会越来越大,如果走私的货物少了,边军官员反倒第一個不满。
结果那位一来,这笔丰厚的钱财直接被断,虽然将来肯定还会有人取代吕氏商会的位置,可现在的损失却是实打实的。
武官们当然愤恨。
“宿住”暗道机会来了,让人煽风点火,放大不满,正准备群情激奋之后,闹一波兵变,萧惠那边派来了刘六符。
这位辽人使臣态度格外谦逊,更是与众人开宴畅饮,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势。
如果是南方人,没有与契丹打过交道,或许还不奇怪,但身在边地,深刻感受过辽人的跋扈骄横,再对比此次使者前所未有的态度,哪里还不知道,真正改变的关键是谁?
宋朝的国策由扬文抑武,变为重文轻武,本就是对五代时期武人暴行的矫枉过正,如今开国八十载,新的风气也渐渐形成,武人对待进士出身的文臣,已经有了种矮半截的感觉,那位更是三元魁首。
最重要的是,此人固然对内下了狠手,对外也是威风凛凛,再加上知州王德用的臣服,中下层将领的态度变了,从又仇视又忌惮,飞速转为敬畏。
“可恶!”
“宿住”越听越憋屈,不得不放弃计划,转身离去。
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强行策动兵变,规模根本不足以撼动狄进的地位,反倒会给其一个反手镇压,再将威望继续拔高一层的机会。
他是来打败对方的,而不是为了衬托出这位年轻的经略相公有多么厉害的!
然而刚刚出了军营,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里,还未来得及将新的方案考虑出来,“宿住”面容陡然一变,朝外看去。
片刻后,破空声传来,一道瘦小的身影翻入,正是“神足”卢管事收的弟子戴保,低喝道:“快走!”
“宿住”身形一闪,倏然间掠到了戴保前面,引领他离去:“随我来!”
戴保怔了怔,发出惊叹:“大师兄的轻功竟然如此厉害!”
这个称呼是“宿住”有意为之,“金刚会”的第二代核心成员,哪怕不是一个师父,彼此间也以师兄弟相称,增进情谊,而他作为二代首领,当然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师兄。
但二代核心弟子的缺失也很快,“他心”的传人吴典御在宫中被捕,“天耳”的传人周颖娘、董双双在京师被抓,而宝神奴的另一个传人“无漏”嘛……
此时“宿住”侧头一看,隐约看到两个女子追赶过来,一大一小,小的从体态上看,就是个八九岁的幼童,眼中却流露出凝如实质的杀气,远远地朝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埋头狂奔过来。
“走!”
“宿住”二话不说,探手拿住戴保的肩膀,带着他风驰电掣地飞奔起来,以早就规划好的路线七转八绕,终于将身后的追兵彻底甩开。
待得进入了另一处更加隐秘的据点,“宿住”立定不动,头顶上一缕白气缓缓升腾,衣衫鼓荡,猎猎作响。
戴保噤若寒蝉地看着,总觉得这位大师兄的体内,蕴含着一股可怕的力量,似要蓬勃而出。
所幸最后,“宿住”还是将那股力量压了回去,张口喷吐出一口白气来,脸色倒是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开口道:“刚刚追你的人,是‘无漏’,投靠了朝廷的叛徒!”
“居然是她?”
戴保一惊,赶忙道:“大师兄,我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将她引来你所在的地方……”
“宿住”抬起手,示意不必解释:“你做的是对的,‘无漏’极为难缠,之前故意放走你,就是想要钓出你身后的人,你是怎么被她找到的?”
戴保道:“我们在城南的据点,被她发现了,我接近后意识到不对劲,想要离去,就见到这女娃样的叛徒到了面前,只说了几句话,她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宿住”轻叹一口气:“在‘无漏’面前,谎言都会被揭穿,伱本是卢师叔新收的弟子,‘无漏’也不认得,此番暴露可惜了……”
戴保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大师兄,‘无漏’之前在追赶我时,说现在朝廷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机宜司关心的也是辽夏局势,是她要报这些年的仇恨,准备将‘金刚会’残余之人统统杀光,是真的么?”
“宿住”眼中厉芒一闪,语气则十分平淡:“攻心之策罢了,不要被对方的言语误导,倘若狄进对我们毫不重视,岂会将师父从机宜司的大牢里面提出来?”
“师兄这般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