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见过狄经略!”
“没想到是起颂兄,你我许久未见啊!”
雁门寨内,相比起刘六符一板一眼的行礼,狄进微微一笑,亲热地托住他的手腕:“来来来!”
刘六符被一路带着,还来不及观察一下士兵的精气神,就已经到了堂中入座。
待得对方那铁箍般的手掌松开,他不禁揉了揉手腕,暗暗苦笑。
面对辽国毫无敬畏之心的宋人官员,当真是少之又少,这位尤其夸张。
都不用怀疑,如果辽国来的是个武将,言语中但凡有武力上的挑衅,这位经略相公指不定要稍作热身后,提着铁锏上阵了。
当然,如果狄进出关,到了辽军大营,又有不同。
此前狄进的差遣,是馆伴使,是生辰使,身为使臣,有着天然的庇护,为了辽国自身的脸面,有些刁难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可现在狄进摇身一变,成了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双方各为其主,那就是敌人,真要入了辽军,萧惠自己不出面,完全可以驱策辽军将领,做些事情。
可惜的是,自己先过来了……
“坐!”
正当刘六符默默感叹之际,狄进招呼他坐下,侍从奉上清茶,待得品了茶,稍作寒暄后,进入正题:“起颂兄此来,不单单是为了叙旧吧?”
刘六符微笑道:“萧将军确实让我向狄经略问好!”
“我很好!”
狄进颔首:“萧将军可有战书下达?”
“这是哪的话?”
刘六符笑容微僵:“狄经略,萧将军一向视你为友,辽宋也是兄弟之国……”
狄进声音变冷:“兄弟之国会派兵寇边,掳掠百姓么?”
刘六符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开始辩解:“并非如此……”
然而刚刚开了个头,狄进直接抬起手:“如果还是那套可笑的逃犯之言,亦或者编一个盗匪所为,那阁下就请离开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之间没什么好交流的,我就在寨中等待萧将军领着契丹铁骑,前来攻城便是!”
“你!”
刘六符的计划,还真是将那群犯界掳掠宋人百姓的辽兵,推脱到边境的盗匪身上,到时候如果宋朝这边真要问罪,就交出几具尸体应付,却没想到对方直接预判了他的借口。
这份毫不客气的态度,更令他勃然变色,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难掩怒意。
辽国对待宋朝,一向有俯视之意。
正如萧惠所言,宋朝并无天险可守,从辽国南京道,一直到宋京畿路,除了一条黄河之外,就再也没有可以阻隔铁骑的屏障了。
所以当年萧太后和辽帝,攻城连连受挫,依旧能带领二十万铁骑,一路南下,长驱直入,最终打到澶州城下,而澶州距离汴京,不过百十里地,俨然是京师的门户!
不然的话,宋人的官家,岂会每年送上数十万的银绢作为岁币,还不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此刘六符这一刻,是真的想要拂袖而起,看对方敢不敢冒着宋辽反目的可能,这般强硬到底!
但另一方面,刘六符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拂袖而走,确实长了辽国的脸,可坏了萧惠的事情,那個契丹贵族会把自己给整死!
哪怕他有个曾经当宰相的父亲,又能如何?瞧瞧张俭的下场,汉人宰相在辽庭地位的遮羞布,从那一场寿宴后,就被撕下了!
“唉!”
片刻的沉寂后,对于辽国的忠诚,终于比不上自己的小命,刘六符挺直的脖子往回缩了缩,轻叹道:“狄经略,辽宋两国昔日交锋,长达二十余载,战火荼毒,百姓死伤,好不容易罢兵休战,生育繁息,牛羊被野,怎的如今又要重拾干戈呢?”
“这话说得不错!”
狄进点了点头,吩咐道:“记录在案!”
刘六符猛然回头,就见到坐在角落的文书,提笔将自己刚刚所言完整地记录下来,脸顿时绿了。
狄进道:“起颂兄,请继续!”
刘六符哪里还敢继续,冠冕堂皇的话语他当然会说,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宋辽会不会翻脸相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的这些话,岂不是会抽到萧惠乃至更多主战派的契丹贵族脸上?
“呵呵!”
干笑了两声,刘六符话锋一转:“狄经略此前与萧枢密、张相皆有往来,岂会不知两国太平之愿?这份情谊得来不易,不能因为几伙盗匪的袭扰,就前功尽弃啊!”
转了一圈,他还是将之前劫掠边境的辽人,划归为盗匪一类,而这回狄进没有在这点上深究,淡淡地道:“三万铁骑聚于关外,只是为了应付边境贼人袭扰?”
刘六符道:“当然不是,原是要入夏州,讨伐不臣的!”
狄进问:“现在为何迟迟不发兵呢?”
刘六符道:“夏主李德明屡次上书陛下,言辞恳切,更要将其子李元昊槛送中京,我主怜其一向恭顺,此番是被不肖子所累,终究予了他一个悔过的机会!”
狄进很清楚,李元昊还被堵在辽东,根本不可能被李德明交出去,讲白了还是伏低做小,拖延时间。
别小瞧这一套,李德明当年靠类似的手段,哄得宋真宗龙颜大悦,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