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寒没有在意夜浅掴自己的那一巴掌,依然死死拉着她,眸子晦涩的凝着她,低声道:“夜浅,你听我说,程楚萧还在看着,你真的要这样吗?”
夜浅倏然怔住,回头看向程楚萧,内心的恨意,再次被巨大的悲伤取代。
她是要杀冯悠悠,但不能在哥哥面前。
哥哥是那么简单干净的一个人,她不能在哥哥活着时候,脏了哥哥的眼睛,哥哥走了以后,又弄脏哥哥的灵魂。
池慕寒看着夜浅转移了注意力,可冯悠悠却还坐在地上哭哭啼啼。
他不免有些烦心,上前一步低声呵斥道:“冯悠悠,你也起来,回去。”
冯悠悠?
池慕寒今天竟然直呼了她的全名。
她咬牙,哭着摇头:“我不回去,程先生因为我而死,我有什么脸回去,我……”
池慕寒不耐烦的直接弯身一把将冯悠悠手臂拽起,往外拖去。
夜浅现在已经很痛苦了,任何人都不能再来烦她,冯悠悠更不行。
被送回病房后,冯悠悠仰头悲痛的看向池慕寒,“为什么要让我走?我是罪人啊。”
“够了,失去亲人的不是你,你明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你这样什么都弥补不了,只会让夜浅更痛苦。”
冯悠悠咬唇落泪:“慕寒,你也在怪我对吗?”
与夜
浅的眼泪不同,池慕寒看着她的眼泪,只有烦躁,他寡漠的道:“程楚萧因你而死是事实,你就不要再跟着添乱了。”
冯悠悠难过的别过脸,可想到刚刚夜浅的表情,她心里却暗自得意。
添乱?这才只是第一步呢,好戏还在后头。
几人离开,手术室外就剩下了夜浅。
夜浅重新回到程楚萧的身前,轻轻弯身抱住了他。
明明昨天看到的,还是活生生的、可以对她笑、对她说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哥哥。
可现在……她却永远失去他了。
哥哥再也不会跟她说话,再也不会对她笑,说‘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了。
她没有哥哥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以来隐忍和努力的目标没了,她忽然觉得,世界好像都没了光亮。
因为太过悲痛,她眼前一黑,紧接着意识也一点点涣散,身体向地面坠去,跌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后,彻底陷入了昏迷……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童年,她被人牵着手,送进了孤儿院。
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被送进孤儿院了,可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很怕,她不再喜欢说笑,就安静的坐在角落里。
后来,一对夫妇牵着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小男孩儿来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园长将她带到了他们
面前,说:“孩子,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的家人了。”
那个和蔼可亲的‘阿姨’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说:“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她摇了摇头,她不记得了,她被送到这里时,好像就把一切都忘了。
‘阿姨’温声道:“你原来的爸爸姓夜,你叫夜浅,以后,我们就叫你浅浅好吗?”
她有些害怕,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男孩儿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温暖的笑着道:“浅浅,这位是爸爸,这位是妈妈,我叫程楚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家人’。
‘家人’很爱她,在别人说她闲话的时候维护她,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保护她,他们治愈了她、温暖了她,给了她许多孩子都没有得到的幸福。
可是后来……
梦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夜浅看到了爸妈被盖着白布的尸体,看到了程楚萧躺在移动床上,一动不动的苍白的脸……
她猛然惊醒。
周遭氤氲的雾气在眼前弥漫,夜浅仿佛一秒被拉回了现实,哽咽的低声又哭了起来。
旁侧沙发上的人闻声匆匆起身,走了过来担心的低唤:“夜小姐,你还好吗?”
夜浅缓缓侧眸,就看到陆之鸣满脸焦急的立在床边
,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夜浅眼底的泪,无声的滴落在枕头上,仿佛每一滴都砸在了陆之鸣的心头。
陆之鸣面露悲伤,他今早给程楚萧打电话时,知道了程楚萧人在医院。
虽然程楚萧一再说,他只是来做身体检查,可自己却没法儿安心,还是赶了过来。
没想到他中午赶来,找到程楚萧病房的时候,却听到了他已经意外离世的噩耗。
等他赶到手术室外,想去再看好兄弟最后一面的时候,却先看到了夜浅因悲伤过度而晕倒的画面。
他知道夜浅现在有多难过,任何的安慰,于此刻的夜浅而言,都是无用,可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夜小姐,楚萧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他不会愿意看到你因为他如此痛苦的。”
可这安慰,的确没用。
夜浅闭目,心底涩的发痛:“是我,是我说要带他永远逃离这里,让他来做体检的,如果他没有来医院,就不会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