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快要放寒假了。
每年寒暑假的时间,陆家都会答应把浅浅的女儿陆栀安送到喻黎那里去,让他照顾几个月。
以前陆家都会卡着时间送过来,明天放假,今晚才送。
今年却不知怎么回事,离寒假还有段时间,却已经打电话通知喻黎去接陆栀安了,因此喻黎跟顾沉欲先回了京城接孩子。
“你威胁陆临风了?”准备离开小院那天,时铭看着外面收拾东西的佣人,扭头问身侧仔细打量自己勾的乱七八糟的围巾的顾九京。
陆临风是陆栀安的父亲,喻黎的姐夫。
顾九京很温柔地笑了笑,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被他知道这些事,说:“本来就是个不公平的合约,我只是让这个合约变得更加公平。”
浅浅当年死后,喻黎一蹶不振,陆临风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他能在遭受巨大打击之后,又在短短几年时间壮大自己的势力,成立如今赫赫有名的陆氏军工集团,可见他的本事不小。
至少心态方面就不错,这样的人一旦狠起来会打的人措手不及。
当初陆临风能答应让喻黎见陆栀安,时铭已经很惊讶了。
他曾经在宴会上见过这人一面,也有过几句攀谈,当时就感觉此人不简单。
像从最阴暗角落里生长出来的参天大树,他比那些平等享受阳光雨露的人更懂掠夺也更自私,能屈能伸,屈的时候可以跪地乞怜,伸的时候能灭人满门,不留后患的那种。
时铭只见过陆临风那一次。
那时还不知道他是浅浅的丈夫,不然肯定能跟他打起来。
“你没必要跟他交恶。”时铭看着顾九京,见他正慢慢拆开自己勾错的线,再对照图纸重新帮自己勾围巾。
那模样,说实话挺人夫的。
尤其他还带着眼镜,在阳光里眯着眼,让时铭忍不住会想起喻黎他外公。
喻黎他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年冬天的时候就会坐在阳光里给他们三个孩子织围巾,还会给他们勾棉鞋。
时铭听别人说过,这种叫又当爹又当妈。
挺凑巧的是,喻黎的外公也很喜欢读书练字作画,还弹了一手的好琴。
只是挺可惜,他跟喻黎谁都没有学会,只有浅浅将外公做点心跟缝补的手艺学来了,还有那笔那笔遒劲锋芒的字,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会赞叹不已。
时铭挺后悔,他当初没有好好学过。
“小时,你是担心我吗?”顾九京已经把他勾错的地方全部拆完了,拿梭子缠好,回头看他,语气温柔道:“是吗?”
“嗯。”
时铭也不再回避这种话题,认真道:“对,我担心你。”
顾九京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听到时铭这样说,他一边拿着图纸分析,一边叹道:“陆临风答应只让喻黎寒暑假去见安安,我觉得不公平,并不是对喻黎不公平,而是对安安不公平。”
“就像如果寒暑假喻黎不让陆临风去见安安,我同样会觉得不公平,对安安的不公平。”
“一个快五岁的孩子,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选择权。”
“与其说是我威胁陆临风,不如说我在帮他,我帮他想清楚了罢了。”
时铭听懂了,问他:“所以这次不是陆临风把安安送过来,而是安安想要见喻黎?”
“嗯。”顾九京顿了下,才轻声说:“听陆临风说,她想她妈妈了。”
“……”
时铭立即把头扭向了另一边,看着窗外指挥佣人搬东西的陈东。
玻璃上,倒映出微红的眼。
顾九京映在玻璃上的面容,在透过这面镜子般的玻璃,在温柔地看他。
“陆临风能听得进你说的话?”时铭扯开话题,“我听顾沉欲说,他跟喻黎当年闹的非常难看,彼此都极为看不上对方。”
“能吧。”顾九京收回视线,开始学着图纸勾那条被时铭勾得乱七八糟的围巾,口吻随意:“毕竟我是他的恩人。”
“你是他什么恩人?”时铭转过头来。
“他白手起家的时候,我借的钱。”
“所以当年让他起死回生的那个最大的投资商是你?”时铭震惊。
他其实听林放吐槽过,说陆临风这人运气实在不错,当年遭受浅浅离世的重大打击,险些让全部心血毁于一旦的时候,居然会有个神秘的投资商拉他一把。
原来是顾九京。
时铭在心里算了下时间,皱眉道:“可那时候你不是已经出国了吗?”
顾九京回答:“其实也会偶尔关注下京城的局势。”
时铭挑眉:“就像你窥屏我的微博那样?”
顾九京愣了下,轻笑出声。
这次倒是没有熟练地说上一句对不起,反倒蹬鼻子上脸地凑过来,在时铭那张冷漠的脸上,挑了他最喜欢的位置留下一枚吻。
时铭没躲,等他亲完了,才说:“你现在道歉的方式就是这样吗?”
顾九京不知道想起什么,眼底笑意更深,语气愉悦:“也可以是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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