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剪完已经不早了,张红英去了隔壁一趟找高秀兰,要用一下他们家的手推磨。
家里大门敞着,到檐坎跟前才能听见孩子隐隐约约的哭声。
张红英站在大门口喊了一声:“大嫂!在屋里没?”
高秀兰在屋里应了一声:“在了在了,你进来就行了。”
张红英进了屋,高秀兰正在那里忙着,给孩子喂了点,然后把了个尿,又放了回去。
张红英站在她睡房门口等她忙完,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还真的把孩子给抱过来了啊?”
说着,走近了瞧了瞧,眼睛已经睁开了,黑黝黝的跟葡萄似的:“这是真的随了东财,这眼睛和东财真的是一模一样。”这话不是虚的,陆家兄弟几个都生了一双好看的杏眼,而李来英则是丹凤眼。
初一的眼睛就是和陆东财一样的杏眼,虽然脸上还是皱巴巴的微微发红,还有一点点白色的小细毛,但是等长开了,张红英觉得一定会是个漂亮的丫头。
高秀兰叹了口气:“可不是,跟东财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瘦了点,养好了就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你说咋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呢?怀的时候作天作地的我都忍了,想着她肚子里揣了这么一坨不容易,这过日子这么忍忍让让的就过去了。谁知道这一生下来就更不得劲了。孩子下来之后第一句话就问我是男娃还是女娃,我跟她说是女娃,你没瞧见那脸色,一下子丧的就跟死了亲爹似的。”
“你说说看,我这辈子不管是对老的还是对小的我都没干过啥丧良心的事情,你说我咋就摊上这样的了?一听说是个女娃,看都懒得看一眼,躺在床上装死,孩子饿了尿了也不管,任由她哭,哭的都哑声了都不见她心软。我也是个女人,就没见过这么心狠的。想要个儿子我也能理解,谁不想要儿子,我那会儿跟了你大哥头一个是姑娘,再生一个也是姑娘,我也没见直接不管不喂任由她饿死了。别说是自己亲生的,就是过路的,看见了也好歹给碗水喝招呼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对面的门虽然关着,但是张红英觉得那扇木头门完全不足以挡住高秀兰的声音,李来英在里面是能听得见的。
她劝了高秀兰一声:“眼见已经这样了,也不要跟年轻人置那口气,你跟她生气,只会让东财夹在中间受气,不管咋说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她家里那情况大家都知道,没个男娃她可能总觉得在这个家里站不住脚,初一她不喜欢你就先养着,等大一点了,会喊爹喊娘了,她自然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或者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怀上一个,生个儿子,不是一下子就稳当了。这月子能好好坐还是让好好坐,这会儿又不像我们那时候,这要万一坐不好以后身体垮了,累的还是东财。”
高秀兰又叹气,吸了吸鼻子,伸手攒了攒眼角:“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我一口吃的,怎么着也不会把孩子饿死了。摊上那么个娘,是她的命。”
张红英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嫂,我把辣椒都弄好了,你弄好没,我想使一下手磨,趁着下午这会儿给磨了,装起来也算是了了一桩事。”
“你弄好了你先使,我还得缓缓,再过一半天再弄,这一头那一头的,家里也不能离人。”
张红英应了一声,回去喊了陆春娥和陆东临,就提着弄好的辣椒段和生姜到这边来了。
温婉也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关上门跑过来看稀奇。
跟推石磨区别还挺大,人不需要抵着磨杠一圈一圈的转,就手上使力气就行。张红英一手只握着手柄推着石磨,另外一只手拿着勺子往磨眼里添辣椒,还一边磨着一边跟高秀兰说话,看起来挺轻松的样子。
她在那瞅了瞅,跃跃欲试。
“娘,你歇歇,我试一下。”
张红英失笑:“这个看着轻,但是推起来还是有点重的。”
说着,到底还是停下来给她挪了位置。
听她说重的很,温婉有了点准备,捏着手推磨的手柄,使了好大的劲儿,一下子就把磨给推动了,对推动了,差点把上面的磨盘掰起来推出去了,一上手就闹了个大红脸。
高秀兰笑的声音最大:“哎呀,婉婉,使劲不是那么个使法,得均匀,手上的劲道得使均匀。”
怎么个均匀法温婉也不懂,第一下用了大力气差点掰掉磨盘,再推就觉得真的特别重,看着不大一点,费劲的很,也不知道人家推磨的时候怎么做到那么轻松的。推都艰难的不行,两个手扒拉着,更别说像张红英那样一手推一手拿着勺子往磨眼里面添东西了。
张红英忍不住叹气:“来来,我来吧,你还是回去忙你的,回头春娥要做饭了,你得闲的话就给她搭个手。”老早就知道这是个不能干重活的,还好她听了大嫂高秀兰的让陆东平在学校给找了个工作,不然的话这可怎么弄哦!
温婉给她让了地方,跟高秀兰招呼了一声就回去了。
推好的辣椒酱要加好些盐搅拌,家里的泥瓦坛子老早就腾空洗好的,搅拌好的辣酱直接装进去捂上就行,这是之后一年的下饭菜,半点都不敢马虎。不止要做辣酱,挑出来的青辣椒一时也吃不完,也得腌制,这个不用磨,还是和之前一样,淘洗之后晾干,然后切丝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