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念叨,正念叨着呢,陆东平就回来了,后面跟着陆春娥,陆东平手里提着个布口袋进了院子,喊了张红英一声,然后目光就落在了温婉身上。
温婉坐在墩子上仰脸看着他笑:“回来了呀!”
陆东平嗯了一声,沾满黄泥的草鞋在檐沟的石板上跺了跺,就着水瓢舀水冲了脚,然后才将口袋放进灶房里面。
张红英起身把手里的活收起来,出来就听见陆东平道:“割了一斤肉,晚些包饺子吧!”昨天小丫头为了买肉跟人跑去公社,肉没买到,背了一麻袋的书,累的惨兮兮的,他一直记着,早上一过去就先去了卖肉的地方割了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照例的让留了棒子骨,下午的时候去取了一道带了回来。
吃饺子,张红英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看了温婉一眼到底没好开口。
家里的粮食不多了,说借支,到现在还没弄好,细粮也不多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下的快。张红英是从那几年大饥荒过来的人,这手上粮食一少,心里就发慌,偏偏家里这一个个的都不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一听吃饺子,陆东临欢呼一声:“我来我来,我剁肉。”
张红英道:“那我去自留地看看,韭菜能不能吃,总要掺点啥在里面。”家里这么多人,饭量个顶个的好,光肉的话那得多少。
陆东平看了看朦朦胧胧的雨幕:“不用割韭菜了吧?家里不是有晒好的菌子,跑一点剁里面,竹笋也行,总归都是能吃的东西。”
张红英没这样做过,问道:“这样能成?”
“应该能吧?”陆东平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张红英觉得他有点不靠谱,还是拿着镰刀,带上斗笠去了自留地。
陆春娥自觉的放下书口袋进屋和面。
陆东平这才得空跟温婉说话,蹲在温婉边上道:“这会儿又洗衣裳又洗头的,怎么这么勤快?”
温婉瞅了他一眼:“不勤快等你回来给我洗?”
“那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没洗过。”陆东平说着,伸手就去接她手上的衣裳。
温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这会儿不用,就溅了点泥,我简单搓一下,涮一下就好了。”说着,看着他身上的水渍和穿着草鞋的脚:“去换身干衣裳?下雨天有点凉,刚刚娘还在跟我说寒从脚起呢!”
陆东平蹲在那里没动:“我一个大男人不讲究这个,现在就凉的话那冬天咋过?”
说着,拿着空下来的盆子去帮着她舀了干净的水,帮她三两下就把衣裳涮了出来,留着她自己晾,陆东平拿了扁担去水井挑水。
庄稼人淋雨那是家常便饭,下雨天,什么时候天不黑人不进屋不上床那就别想讲究一身干干爽爽。
温婉将衣裳晾起来,把盆子拿回屋里放下就去了灶房:“春娥,我给你帮忙?”
陆春娥一手的面:“还要等一下,我要揉好然后在桌子上擀开,饺子皮切好再说。”
温婉就站在一边看着。
陆春娥问她:“嫂子,你之前说你们那边的饺子跟我们这边的不一样,你们那边是啥样的啊?”
温婉想了一下:“其实差不多,我们那饺子皮是圆的,不是这样擀开切好再包,好像是把面切成一疙瘩一疙瘩的,边擀边包。”
陆春娥没见过那种,想了一下:“那不是跟人家包包子差不多?”
温婉心里也没谱,唔了一声:“应该差不多吧?”
两个人在屋里说话,陆东临抡着菜刀在菜板子上砰砰砰的剁肉。
张红英也从自留地里面回来了,地边上长的韭菜倒是割了不少,回头刚好看见陆东平挑水回来,喊了他一声:“包饺子,你去麦场看看你爹要回来了没有,顺带的把温婉她哥哥喊一声。”缺粮归缺粮,该喊的还是要喊的,总要有个你来我往的。
陆东平应了一声,挑着水进了灶房放下,把扁担放在了灶房门后面,伸手拿了斗笠带头上进了雨幕里面。
下雨天不上工,许青铭也没在知青点呆着,在麦场那边帮忙串玉米串子。
自从王建茂离开去上工农兵大学之后知青点的气氛就怪怪的。
许青铭心里清楚,这是有了盼头,都想回去。
但是,既然放下来了,哪可能说回去就回去的。
他家里什么情况他清楚,年之内,他是绝对没可能回去的。
所以,他心里很平和。
在哪里都是呆,这里还好一点,安宝在这里,他也不算是举目无亲。
算起来差不多半年了,也早就磨合的差不多了,说苦,比起在部队操练那会儿,就是小巫见大巫。
许家人都长的好,许青铭自然也不差,原本这个年纪那份玩世不恭的痞气在陆家咀这段时间已经磨砺的收敛自如,他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是大人了,是安宝的哥哥,周身气势随之越发的成熟。
陆东平到了先去的麦场,麦场里面剥玉米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周兰花和朱峰还在,陆明海兄弟俩也在,许青铭和刘常青几个知青也在里面。
把最后一串玉米棒子挂上去,陆明海喊了一声:“散了散了,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