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是陆东财自己挑的,她也很满意。话不多,但是勤快老实。
可这过日子吧,它不是光勤快老实它就能成的,得会来事,心宽眼也得宽才行。
陆东财早两年结婚,当时她就是按着陆家咀这边的风俗来的,房子,能住开就不可能重新起。家里的收入就是年底能多出来的那点工分算出来的,那点钱,一年到头要吃盐,要打煤油,要买洋火,嚼用都不够。
陆东城每个月倒是都会寄钱回来,但是高秀兰跟陆明海都门清,三个儿子都是一样的,没道理去拿老大的钱给老二娶媳妇。
他们在家就是穷一点,可陆东城一个人在外面,这点钱是流血流泪换来的,不能乱用。
李来英跟陆东财结婚那会儿高秀兰就根据家里情况 给扯了四尺布,割了两斤肉,算是很阔绰的聘礼了。
这边还给弹了一床新棉絮,打了一口红漆大木箱子,也算的很正式的把人娶回来的。
过门之后大方向上还是挺好的,就从陆东城和盛夏回来结婚就开始不对劲了。
高秀兰起初还没注意,但是一个人心里有情绪时间久了那是会变的,高秀兰又不傻,久了又怎么能看不出来。
她也没给盛夏多少,一样的四尺布票,一床被子和一口箱子,其余的都是两人自己置办的。起房子的钱也是陆东城寄回来的。
话她当时都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说的很清楚明白了,但是这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旁人说的再明白有什么用?
看着陆东城跟盛夏结婚住的是新房子,穿的是新衣裳,热热闹闹的,这就有了比较。
跟俩人比就算了,毕竟两人在家也呆不了多久,年后就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之时间一长大概心里又缓和一下了。这缓和没多久,陆东平跟温婉又结婚了,弄的气派的,这又眼热起来。
生孩子,高秀兰捡着该准备的都给准备了,她不高兴,拐弯抹角的在屋里跟陆东财闹。
为了家里和睦,高秀兰又给了她四尺布票,还给了她两块钱。钱就不说了,那布还是陆东城头年从部队上寄回来的,她原本打算凑一起,到年底看看能不能做身袄的。
布票和钱给了,倒是挺实在,去供销社全部都用了,扯的布高秀兰也看了,确实是挺软和的,给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做衣裳再合适不过。
可她这心里就是不舒坦。
他们是山里人,山里人山里人的过法,这年月,别说孩子刚刚生下来,就是长到十五六也不一定能穿上一身新衣裳。刚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大人用旧衣裳裹着,一天一个样,哪有那么多布去糟蹋。
就是城里,生个孩子也不可能从里到外都给弄成新的。
所以,这再做衣裳的时候,李来英说她能行,那能行就能行吧,她心里不舒坦就懒得管了,即便她知道李来英没那手艺,她也没想再多事的揽过去。
谁知道就这也能倒腾出事情来。
哭,哭个屁呀!
儿媳妇怀着孩子她不好说,但是儿子是自己的还不能骂了?
瞅了一眼陆东财手里的小衣裳不用陆东财讲她就知道,那不是李来英自个儿做的,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她不懂你心里也没数?那女人的肚子就那么大,里面能揣多大一坨东西?”
有数?陆东财觉得自己好委屈,自己又不是女人,也不会生孩子,能有个什么数啊?
“娘,这到底能不能穿你给我个准话,然后再骂行不行?”
“你要啥准话,你脑壳里面都是米糠是不是?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就五六斤的样子,要是长不好那顶多也就三四斤。没见过人猪肉你总见过,五六斤有多大一坨,你看看能不能装进去?我上天也改了两身衣裳,不是给你媳妇看过,看过了心里还没数,一天哭天抹泪的给谁看呢?”
陆东财嘀咕:“这不是怀着孩子呢,我听人家说,女人怀了孩子就是比平时情绪大,好胡思乱想!”
高秀兰冷笑:“说的老娘没生过似的。我生了你们五个,哪一个不是揣肚子里该干啥干啥,一家老少张嘴等着吃喝,我要是一天到晚等人哄你们都去喝西北风去,早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还有如今的你?一天天一个个吃饱了都没事干了,好胡思乱想那都是闲的,明天就上工了,都给我下地去干活,闲在家里脑子都闲出问题了。”
“娘,她都差不多七个月了,大着肚子咋去上工?”
“咋了?合着满大队的女人就她一个人精贵?前三个月说坐胎要休息,然后反胃吃不下饭要休息,等不吐了肚子又大了还要继续休息,我这不是娶儿媳妇,我这是给自己找祖宗呢?”
院子就这么大,高秀兰声音那么大,李来英在屋里怎么可能听不见,这回是真哭了,上气不接下气,泪珠子唰唰往下淌。
高秀兰就是要叫她听见:“山里人就是山里人,我们家就是这么穷,只要是能喘气的那都是要干活的,等着谁伺候呢,我还要人伺候呢!哪个怀孩子的不能干活,就你自己媳妇是个人,旁人都是牛马,专门给你们使唤的?”
“娘,你咋回事,我就问了个衣裳大小,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来英就是没下地,在家里也没偷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