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呸了两口。 坐在树下的吴警长自然认识自己的前任。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松哥大致了解情况,转身直接往县衙大门走。 吴成贵脸色变得阴沉。 守在门口的党务调查处苏州站行动队员。 早在小汽车来的时候通过车牌知道来的是谁。 林保松刚要进去,那队员却忽然伸手:“等等,身份证。” 林保松笑了笑,规矩还是得要的。 拿出身份证押给那行动队员,带着两手下熟门熟路走进县衙小楼。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林保松不时给相熟悉的人打招呼。 直接往县长办公室走,想那程站长亲自过来。 不会呆在别处,那不符合他的身份! 必须坐在县长办公室,这也是规矩。 程站长其实挺年轻,一身中山装英俊干练,看起来一身正气。 仍然在哼曲儿,不知道他累不累。 手中捏着指甲钳修指甲,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眼睛余光看到林保松,连头也不抬。 “程站长好!”总不可能等人家先你打招呼吧?林保松先开口问好。 程一鸣架子端足,这才抬起头,直接了当讥讽:“怎么,又来当说客?” “呵呵,站长高瞻远瞩...”林保松毕恭毕敬,这位号称程阎王。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主,虽然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但是大家都在这一片地上混,互相还是得给个面子。 调查处要是没有他斧头帮众的支持,想要了解些消息自然要难那么一点。 比如你调查红党要用船,我高兴呢这船就有,不高兴这船还是有,不过,得等到明天... 这年月,要捞钱就得走水路,我不敢公开对你官老爷怎么样,我押押你的货行吧? 甚至偶尔遇到雨天,船上或者货场的蓬布没盖好,货物淋了雨长了霉,想找茬你也找不着咱啊! 双方心照不宣。 程站长挥手,叫站在门口警戒的特工给林保松倒杯茶。 这也有讲究,一般人叫倒杯水。 这才开口:“有什么屁事,直说吧。” “昨天我来这里,去我老丈人家,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留在县城里,就是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哦,你在这儿还有个老丈人?怎么没听人说起过...”说没说完,抬头问正好端茶进来的特工:“哎,你有听说过没有?” 特工面无表情看着林保松:“林老板准备娶刘家二姑娘填个房,据说昨天吃了瘪?” 能给站长倒茶的当然不是一般人,相当于是秘书,知道的事很多。报 他当然知道站长要自己什么,而说这话的意思是,林保松你有钱了不起吗? 老子知道你的底细,随时可以办你! 林保松老江湖,这些门门道道当然知道。 也不含糊,直接抬手伸出食指比划四下,意思自己出一万大洋。 连常用江湖暗语都不说。 “林老板呐,不是我说你,你跟小鬼子打交道,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这是警告,意思是嫌钱少。。 “上了船又没有其他船才发现,这水里没有别的船,想靠岸也没机会。”意思是翻一辈,给两万。 程一鸣面色平静,就像是菜市场买了两分钱的白菜一样:“行,人送到日租界,别的事我不保证。” “谢谢站长。”面对这位程阎王,他觉得自己的道行还是差得太远。 自己昨天干了什么事,对方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自己手下中有行动队的人,而自己偏偏却连查都不敢查。 “滚。” “程站长再见。”林保松也不含糊:“告辞...” 一句话两遍,表示自己不满他安排人在自己身边。 程一鸣没有说话,继续哼曲儿,意思是你是龙也得给爷盘着。 出了门,林保松长出一口气,江湖人面子话必须说,不然对方以为自己怂蛋。 办这件事只能跟姓程的当面讲。 要是打电话,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电话旁边有没有不相干的人。 程一鸣转头看着窗外,看到林保松走出县衙,眯起眼自言自语:“不知道这条喂不家的野狗,杀了能出几两肉...” 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起,程一鸣顺手抓起:“喂...” “情况怎么样?”听筒里一个中年男声威严。 “处长好...”听到这个声音,程一鸣屁股上像是装了弹簧,从椅子上蹦起来。 语气换了个人似的:“报告处长,大家伙还在冒着酷暑紧张排查,先期排查出六个,全部确认六个,又是搞测绘的,一会儿我让兄弟们连夜将报告送到到总部...” 这话说得有艺术,先报告,再说自己辛苦,再说已经完成的一只,再说下一步计划,就差总结... “那弟兄们辛苦一下继续审,审出鬼子的特工,交给杨特派员晚上带回上海,小鬼子现在经已经通过外交部向我们抗议...” 怎么送人,早就安排好了,但是不能说:“处长,他们消息来得挺快的啊?” “一定要想办法将打进苏州站里的日奸给我揪出来!”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这叫下达指示,没限时间,意思是你小子看着办,要是办不好,我分分钟能将你给撤了。 “是!”即使处长没在,程一鸣也仍然打立正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