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原随云收到丁枫来信,到徐哲被马车暗中运送回无争山庄,约有足足十日。
并非丁枫不想快马加鞭,只因徐哲身上伤势太重,稍有颠簸,那些似愈未愈的伤口便会再次裂开,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因此只好以马车缓速前行。
一路上,徐哲面无血色,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睡梦中胡言乱语。
让丁枫感到奇怪的是,虽然徐哲的这番伤势不仅伤口可怖,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蛋如今更是惨不忍睹,伤他之人堪称狠绝毒辣,然而,这伤势也仅仅是看着可怕罢了,若仔细检查下去,颜医的伤势重归重,却是碍不到性命。
收到原随云来信,丁枫片刻不敢耽搁,在不让徐哲伤势加重的前提下,速带徐哲回到无争山庄。
不明徐哲受伤缘由,一路上,丁枫派人紧密看守,唯恐再生意外,然而,这一路却是风平浪静,没有再生波折。
就在还有两日,便要到达无争山庄境内时,丁枫又收到原随云来信,上书:暗中将颜医带入山南密室之中。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让原东园得知此事了。
丁枫照做,无有不从。
却说无争山庄以南的数里地,是另一处高山,传闻数百年前,此山曾被山贼所踞,那山贼头目不知怎的得罪了上头的大人物,官府得令,围山放火,大火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将整整数百人活活烧死在山林当中,一片青葱变焦黑焚土。
百年过后,山中树木浓密,广袤葱郁,墨绿棕色层层叠叠,不时有野兽吼叫之声悠然回响,是一处新生的秘地仙境。
然而,却又有传闻,道这山中有鬼怪出没,专爱夺人性命,枯骨留山,这传闻不知从何时而起,老传大,大传小,代代相传,久来久之,在太原境内,这座山,便也成了一座死山,无人敢于靠近。
对于原随云来说,这处无人得以近的野岭深林,便是最初的“蝙蝠洞”了。
夜风刺骨,孤月高悬,山林内野兽嘶鸣,虫蚊不息。
原随云双眸闭起,却仿若有着一双能在夜间视物的眼睛,身姿轻盈灵敏,如履平地,独自一人于树木丛生的深林之中快速穿梭,巨树前闪,沟壑处跃,不曾有丝毫为难之意。
他上了山,走至半山腰处,入了一处山洞,走至里侧,青葱玉指在墙壁上轻轻一摸,再稍稍一按,“咔咔”两声过后,一阵轰鸣声起,旁侧的石壁随声消失,一条漆黑不见五指的路,便赫然出现在了原随云的面前。
原随云迈步进去了,那石门也随之缓缓合上了。
石门虽小,入门之后的路,却是窄而崎岖,九曲连环,先不说洞内本就漆黑无光,便是你手拿火把,绕一绕二之后,只怕也会迷失了方向。
咚。
咚。
咚。
咚。
除去原随云的轻微至极的脚步声,密室内静的可怕。
他时而左转,时而向右,有时,甚至能撞上足有四条岔路的分口。
半柱香后,原随云的脚步才渐渐停下了。
他的手在右侧墙壁一摸,不偏不倚的,一个小巧玲珑的门把,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到了。
原随云淡淡开口:“丁枫,徐哲的情况如何。”
漆黑之中见不到人,看不到物,但在原随云话音方落之时,另一个声音,便也紧跟着接了上来。
丁枫道:“回公子,十三日来,颜医曾醒过两次,现下已无性命之忧,其身伤口皆已结疤,折裂之骨盖因处理及时,也不会留下什么太大隐患,只是……”
“只是?”
丁枫道:“颜医这脸,怕是当真是毁的不能再毁了。”
闻言,原随云竟然轻轻笑了,其声如雾中荷香,幽然不绝,在这漆黑隧道中阵阵回响,添了几分难言的诡谲惊心。
低笑过后,原随云道:“将夜明珠拿来,身处在黑暗中,阿哲怕是不能习惯。”原随云稍稍一顿,又道,“无须亮如白昼,一颗足矣。”
丁枫应“是”告退。
原随云背手站于门侧,不过片刻,便从再次归来的丁枫手中,拿过了一颗手感温润的夜明珠。
原随云从未见过夜明珠的光,究竟是什么模样,他曾向徐哲询问,徐哲并不因为他是个瞎子,而避讳什么,见他好奇,便也仔细的为他描述起夜明珠此物,道,其光昼弱夜强,荧光幽幽,其色各异,有黄绿、浅蓝、橙红……
原随云轻轻摸了摸夜明珠光滑细嫩的表面,想,双眸不能视物,终究是一种可惜。
但也仅仅只是可惜罢了。
原随云进了里屋,将夜明珠放到床头,他以手滑过床上隆起之物,侧耳听去,只闻床上之人的吐息虚弱而平稳,无疑是陷入沉睡当中。
原随云又摸上了徐哲的脉,继而扒开徐哲的衣,他看不到徐哲身上的青紫,也摸不到徐哲身上的伤疤,手下的触感的确柔软,却皆是层层叠叠的软布绷带。
原随云指尖一滑,那些层层捆绑在徐哲身上的绷带,便如被锐利的刀锋尽数割碎,全部裂成了碎片布条。
似是因为皮肤突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当中,徐哲浑身的肌肉一缩,不安分的微微晃了晃头。
如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