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二成子小跑进来通报,说是胡秀才来了。
胡莱带着一身寒气进到餐厅,白灵筠提前命人添好碗筷,招呼来人。
“刚熬好的肉糜粥,士衡先生尝尝味道如何。”
本带着一肚子气来的,甫一进门,米肉混合的香味儿令他喉头滚动,胃肠好似跟什么东西呼应上一般,咕噜噜的泛起酸水直逼口腔,不及感叹,顷刻间为五斗米折了腰。
没与白灵筠过多客气,胡莱道谢落座,端碗喝粥,动作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中途厨房又端上来一盘刚出锅的葱花饼,上面撒着细盐面和熟芝麻,搭配上脆爽微辣的咸菜疙瘩,胡莱三口一个,吃了整整一盘。
白灵筠因睡眠不足导致食欲不佳,眼下见胡莱吃的满嘴喷香,竟也被带动的跟着吃了两个葱花饼一碗肉糜粥。
期间,二人并无言语,待到吃饱喝足,碗筷撤下,胡莱才开口。
“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王虎站在白灵筠身后,听到胡莱也问起同样的问题,心中不由疑惑,今天除了惊蛰难道还是什么其他特殊的日子吗?
白灵筠摩挲茶杯的手指停下,少顷,沉重说道:“光绪二十一年,3月5日,脚盆国登陆仙山岛,清泉卫陷落,大清水师……全军覆没。”
王虎听的浑身一震,他出生于光绪二十二年,待到懂人事又经数年,那时“大清水师”四字早已被人遗忘。
嘴唇抿的泛白,双手紧握成拳,他不知今日竟是这样沉重的日子。
“大清水师覆灭,清倭战争大败,至此,华国30年中兴新政的自强成果,灰飞烟灭!”
胡莱越说越激动,手指用力敲打桌面。
“次月,清政府与脚盆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懦夫条约,割地赔款,放弃主权,如此代价惨痛,屈辱至极的结果就是令整个华国大地从此瑟缩在他国的铁蹄之下,任由践踏!”
作为一个后世而来的人,白灵筠对这段历史的黑暗时刻不能更了解,无能的清政府任由他国在自己的领土上肆虐,甚至专门画出了一块疆域,以供别国军队进行作战。
这块疆域中的居民因此伤亡惨重,滨城、狮子口、奉天也纷纷陷落,由此脚盆国获得了东四盟的控制权。
胡莱红着眼珠子,一抬胳膊指向窗外。
“而18年后的今天,他一个脚盆国注资的正金银行开业,迎宾礼炮竟敢放出最高待遇的21响,这不是在庆祝,而是赤裸裸的嘲讽!侮辱!”
听到这,白灵筠恍然大悟,那震天动地的21响礼炮原来是横滨正金银行开业。
难怪大清早的胡莱会如此愤怒,白灵筠眼睛微微眯起。
“王虎!”
“到!”
“走,咱们也去凑凑这最高级别礼炮的热闹!”
“是!”
现如今进入到华国的外资银行中,横滨正金银行依仗特权,参与华国境内的资本输出,参加帝国主义银行团,先后承办了多笔对清政府贷款,地方政府和实业借款业务,从中榨取大量利润,发展的极为迅猛。
脚盆国为了继续扩大金融侵略,各地分行的建立就成为他们当下最要紧的大事。
自七年前,脚盆国从毛熊国手中成功抢夺南勒铁路,在滨江成立了南勒铁道株式会社,明面上是经营铁路建设,实则是以此为掩护向华国境内入侵。
南勒铁路在东四盟的投资占据了脚盆国在华总投资的六成,不仅拥有铁路的财产经营权,上到船舶、矿产、冶铁、制油,下到旅馆、饭店、军队、学校,这里面的哪一行都离不开财务支撑,也正因此,横滨正金银行一跃成为手握脚盆国大半经济命脉的重要一环。
今日,因为多门一郎的意外缺席,矶谷蓝介捡了个大的便宜,剪彩名单上的银行总裁名字临时换成了他的。
由于名单早在三日前印刷完成,并且制作成了开业背板墙无法涂抹修改,于是只得将他的名字单独写在纸板上,裁成方块大小重合粘到多门一郎的名字上面。
虽多有突兀怪异,但对于矶谷蓝介来说,一切浮于表面的虚无都不重要,只要过了今天,任是什么一郎、二郎、三郎都无法再动摇他银行总裁的位置。
站在镜子前取了大坨的发蜡仔细梳着油头,矶谷蓝介仿佛已经透过镜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从莫尔道宾馆到正金银行的所在地,驾车需要十五分钟,白灵筠命王虎将车停在一条隐蔽的胡同里后,便坐在车里隔着人群观望。
瞧了一会儿,他算是瞧明白为什么驾车十几分钟的路程,而礼炮鸣放起来却似在隔壁般震耳欲聋了。
原是木兰街与华人大街本就由上自下形成了天然坡度相连,正金银行的选址在木兰街的最高处,且与莫尔道宾馆相向而立。
而正金银行依次向两侧排开的建筑则形成了扇字,地势逐渐降低,巧妙的形成了拢音效果。
此时,21门迎宾礼炮还未收起,炮筒正对准莫尔道宾馆方向,声音由上自下发散出,再被周围的建筑聚拢,就如同人站在密布的乌云之下,惊雷通过乌云内部空气传导,发出轰隆巨响的原理一般。
白灵筠深吸一口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