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张妈代表着沈夫人的另一张嘴,见她都这样说,想来是夫人默许的,厨房管事这才放心的回去准备酒菜。
张妈冷眼看着管事离开,立刻关上院门。
沈夫人此刻正坐在房中生闷气,送来的饭菜反反复复热了三回,还是一口没动。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出城去拦截津门和冀州的那俩巡阅使,竟将段开元给截了回来!
他姓段的是什么人?
老负心汉!
老笑面虎!!
老狐狸精!!!
他们家老爷也是越老越不省心,截便截了,怎么还往家里带人?偌大的宛京城,就显着你家里有客房招待了?
沈泽谦怕不是老到腿脚不利索,过城门的时候脑袋被城门板夹了!
沈夫人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这想的越多,脑子里就越活跃。
段开元突然这个时候从江宁来宛京,难道是查到了什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什么都没查到,来宛京是一时兴起,纯属偶然,可今日他见到了筠儿,那张继承了秦姜七分容貌的脸,必定会令他心升猜忌!
沈夫人霍然站起身。
“张妈!张妈!”
守在门外的张妈立刻推门进来。
“夫人。”
“快叫筠儿来,让春兰去,她脚程快。”
“是。”
张妈不知道什么出了事令夫人如此急切,不敢片刻停留,即刻出门去找春兰。
白灵筠吃过午饭,精神萎靡的靠在炕榻上,戴沛川抱来一床被子给他盖到身上。
“兄长昨夜在厅堂坐了一宿累坏了吧,长庚叔特意把炕烧的火热,您睡会儿吧。”
白灵筠缓慢的摇头,他的身体已经很疲乏了,反应神经也越来越迟缓,偏偏却毫无困意。
“小川,长庚叔的儿子是不是在偏院里做事?叫梁、梁浩雄是吧?”
“对,大家都叫他熊哥,魁梧壮硕的像头大黑熊,特别有力气,每日给各院送炭的炉子重达七八十斤重,熊哥两个肩上一边担一个,走路都簌簌带风。”
戴沛川十分机灵,前有白灵筠这个义兄,后有沈啸楼的有意栽培,年纪小,口齿伶俐,在司令府里上上下下混的相当明白,随便问他一个人,他都能给你答的头头是道。
戴沛川把脑袋伸过去,小声问道:“兄长,您想打听点儿什么?”
白灵筠看着凑到眼前的脑袋瓜,一阵失笑,伸出食指用力点了下戴沛川的脑门。
“你是十三岁吗?猴精猴精的,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戴沛川吃痛的揉着脑门,嘴上还不忘继续贫。
“再过几个月我就十四了,猴精不好,又瘦又小,要成精也要像熊哥那样的黑熊精。”
说着一歪脑袋,“穿越是哪里?也在宛京吗?”
白灵筠抬手在戴沛川的脑瓜顶上一通揉搓,将他刚长出来的西瓜头揉成乱糟糟一团。
打了个哈欠,调整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行了,我睡一会儿,你要是困也拿床被子上来。”
戴沛川咧嘴一乐。
“好嘞!” 一蹦一跳的去柜子里取被子。
他兄长屋里的炕榻睡着比床还舒服,又宽又大,上面铺着一层软绵滑溜的垫子,炕底下的热乎气一烧上来,甭提多舒坦了。
司令不在家,他就偷偷睡一次。
待取了被子回来,铺好躺下,白灵筠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匀称的睡着了,眼底两道青黑的阴影十分明显。
戴沛川瞧见,心疼的叹了口气。
沈老爷回来后将所有小厮随从都遣了下去,连吃食都是他兄长在厨房里煮的一锅忘记放盐巴的清汤面,以及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肉饼端上锅灶加热。
从饭厅回来后,他兄长便心事重重,神色凝重。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兄长不与他讲,定是不能说的秘事,他只能贫嘴耍宝分散一下兄长的注意力,逗他乐上一乐。
白灵筠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格根操着蹩脚的汉话努力压低却收效甚微的粗犷声音。
“少爷,睡觉,不好,不好。”
春兰嘘声问,“你们家小大人儿呢?”
“小大人儿”自然是指戴沛川,十三岁的毛头小子又精又灵,记性还好,交代他的事说一遍就能给你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口舌极其利索,为人处世又很是进退有度,府里的人就给他起了个“小大人儿”的外号。
“睡了,都睡了。”
格根尽力用最简短、最精确的词语表述他所要传递出去的意思。
得亏春兰给白灵筠送了这么多天的药,与哈森、格根两兄弟蹦豆似的说话方式能简单沟通,连蒙带猜能听明白个七七八八。
春兰“哎呦”一声跺了下脚,白不白黑不黑的,他一小毛孩子睡什么觉啊?夫人那边催的急呢。
“是春兰姑娘吗?”
白灵筠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尾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显的有些疲惫。
春兰立刻踮起脚,艰难的从格根肩头露出一小块脑瓜尖。
高声应道:“是我,少爷,夫人叫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