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林昭贺带着礼部之人站在私塾门口,邓夫子带着学生们在门内,毫无将他们迎进去之意。
林昭贺依旧好说话极了,温声问道:“邓夫子,可否进去说话?”
邓夫子见状,心中划过一个猜想,被押着李秋录,更加证实了他这一想法。
他这私塾与礼部的恩怨虽然不轻,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林昭贺笑脸迎上,他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且他的私塾,还想一直开下去,非必要时,他也是不想与礼部彻底撕破脸皮的。
“林大人里面请。”
邓夫子应允,他身后的学子虽有不忿,但也不敢当场发作,万一来的这个姓林的官,又是个笑面虎呢?
“私塾简陋,没多余坐的地方,大人们若不嫌,便坐学子们的凳子吧。”
邓夫子将人引至塾中,率先开口。
“坐就不必了。”
林昭贺朝后看了一眼,李秋录便被人押了上来。
“林大人这是?”
“听闻邓夫子性子直爽,那本官就不说客套话了。”林昭贺上前,站在李秋录身侧道。
“邓夫子,之前李秋录乃是我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协理,主管民间私塾一众事宜。但本官近日才知晓,他身为我礼部官员,竟身在其位,滥用职权,给邓夫子您,多有带来不便。”
站在邓夫子身后的学子们闻言惊呆了。
这还真是上门道歉来了?这真是礼部之人吗?
想当初他们被李秋录恐吓胁迫之时,也不是没有上报礼部,但礼部怎么说的?
——“礼部各司各司其职,私塾一众事宜,由仪制清吏司全权管辖。”
摆明的不接招儿,踢皮球吗不是,可今日......
邓夫子面上并无多少惊讶,只是耷拉着的眼皮往上提了提。
“林大人想说的是,李大人隔三差五便打着巡视的名头,来找老夫麻烦,让老夫要不闭塾,要不拒收女弟子一事?”
他说完轻笑一声,“林大人说‘不说客套话’,可您说起话来,依旧不痛快。李大人做的事,不论是老夫,还是老夫的弟子,或是邻里都心知肚明。”
林昭贺面色僵硬了一瞬,身侧的手微微握拳。
这个邓夫子,真是......
他堂堂礼部侍郎,亲自带人上门给他致歉,他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但偏偏,就算他今日生气,也不能展露分毫!
“是,是本官未将话说完。邓夫子,本官今日带他上门,就是想当面给您致歉,之前他做的那些事,着实荒唐,还望您见谅。”
邓夫子不说见谅不见谅,只是看着林昭贺问道:
“那林大人,我这私塾,往后能继续开下去吗?能招收女学生读书吗?”
“能。”林昭贺点头,一口咬定,“这也是本官今日上门寻邓夫子的第二件要事。”
他微吸一口气,说道:“陛下口谕。”
邓夫子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讶异,掀袍跪了下去,他身后的学子们面面相觑,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
“今有西郊私塾夫子邓敬和,深谙学乃人之根本,国之基石,致力于育人养才,朕闻其贤,心甚嘉之,故——”
“特允西郊私塾改制学堂,命邓敬和为山长。西郊学堂食国禄,但——不受制于礼部,一应事宜,经礼部手,上禀天听,钦此。”
林昭贺念完天子口谕后,整个私塾落针可闻。
学子们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但头颅却高高抬起看着林昭贺,不可置信。
他们私塾,竟被陛下知晓了,且还将他们升为了学堂?!
要知道,私塾与学堂的差距,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不论是先生与学子的待遇,还是习用的书籍,或是读书的环境,都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中大多数人,本就是冲着邓夫子来的,想着有舍才有得,但如今......
宁嫣撑着泥土地的手有些颤抖,哑声问道林昭贺:“大人,这、这......真是陛下的意思?”
林昭贺颔首,与她开起了玩笑:“本官看起来像是能假传陛下口谕的吗?”
“是真的!”
“夫子往后就是学堂山长了!我们、我们也是学堂的学子了!”
这一巨大的喜讯将他们砸得晕头转向。
分明不久前李秋录才来找了他们麻烦,但谁知一月不到,夫子就入了陛下的眼?
学子们振奋不已,跪地叩首,高呼:“陛下圣明!”
林昭贺从怀中取出一卷轴,对愣神的邓夫子道:
“邓夫......哦不,邓山长请起。这是改制卷轴,您看看,且收好了。陛下特意叮嘱,学堂选址看您的意思,若是您不想离开西郊,便就将学堂建在私塾处,就是地方......可能比一般学堂小了些。”
邓夫子由学子们扶着站起身来。
他看着面前卷轴,眨了眨眼,不确定问道:
“陛下?”
林昭贺对着皇宫方向行礼,答道:“正是当今陛下的意思,夫子若是不信,可与本官去礼部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