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休偷偷打量着沈筝的神情,不敢说话。
他又一次在心中叹道,能将慧娘娶回家,是他赵家祖坟冒了青烟。
这次的事情若他不妥善处理,对大人有所隐瞒的话,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离了大人与他的心。
不忠的手下,任哪个上位者都不会想要。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大人,这事儿,您如何看待?允他们建立吗?”
赵休将这话问出口时,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允,不建。”沈筝答得迅速又笃定。
“赵休,不是我不信神佛,而是如今的我,还不配百姓立生祠,且他们好不容易赚了银子,或是给家中添些物件,或是一家人多去做几套新衣裳,或是日日吃肉,都好。”
赵休呆呆地看着沈筝。
沈筝又说:“他们将这些银子,用在自己与家人身上,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至于生祠一事......”
她顿了顿,“我知道他们是一片好心,想着对我好,但我沈筝就是普通人一个,哪能受了他们的香火就能得到成仙,若是真想修,那也等家家户户吃香喝辣时,再议吧,我现在身体康健着呢,用不着。”
“大人,避谶!”
赵休闻言赶紧打断了沈筝的话,他今日听了众里正一番话,也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如若往后大人真能飞升,那也能在天上保佑他们。
沈筝哭笑不得:“咱俩相处时间不短,你也算是了解我,他们说我是神仙,你也不知道帮着我辩驳两句。”
赵休小声嘟囔:“属下也觉得你是,为何要辩驳。”
沈筝的表情又有一瞬间的破功,“往后莫要再这样说,县中有人如此说,你也制止一下,告诉他们,我与他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赵休嘴上应了,心中却想:如今县中人人都这样说,甚至都传到了外县,他可辟不了谣。
沈筝见他神色,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说道:“赵休,你家大人我往后还要在官场混的,若任由他们传出去的话,不一定对往后的我有利。”
赵休闻言一愣,正了正神色。
是了,若是他们一来便将大人捧得太高,待大人离开同安县,外人会如何议论她?
会不会说大人惯会蛊惑人心?会不会说县中百姓手上刚富裕一些,大人便强迫他们给自己立生祠?
赵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虽说大人在同安县的政绩,是实打实地摆在那的,但传谣一张嘴。
若是那些人,自顾自将眼睛与耳朵捂起来,明明看得到的事情,偏偏说看不到,为了诋毁而诋毁,那大人做了再多政绩与善事,都没用。
见不得大人好的人,就是会想方设法抹黑她,他同安县众人又能怎么办?
此时的赵休已然心服口服,说道:“现在天色有些晚了,属下明日一早便去将里正们寻来。”
“可以,这事儿越快阻止越好。”沈筝点头答道。
她沉思片刻,又说道:“不对,你去寻小袁,麻烦他现在跑一趟,这事儿咱们今日就解决。”
赵休不明白她为何今日如此急切,但他今日明白了一个道理:大人下的令,他作为属下,执行便是。
“属下这就去。”
他刚迈出大门,沈筝又唤住了他:“交代小袁后,你再去一趟公厨,问问赖叔,有没有新鲜的鸡血鸭血,若是没有的话,你现去寻一只家禽,将血放了,把血带过来,要快。”
赵休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抱拳领了命。
待他走后,沈筝一头钻进了县衙库房,翻找片刻,找了一条带毛刺的鞭子出来。
鞭子陈旧不已,沈筝拿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出一刻,赵休便提了一桶血过来,看样子应当是鸡血,颜色鲜艳不已,像朱砂。
沈筝用手指蘸取了一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太行,鸡血颜色过于鲜亮......”
赵休站在一旁,不解问道:“大人欲作何?”
“打你。”
沈筝的心思还在那桶血上,想也不想就答了。
“啊?”
赵休一愣,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大人放才不是还在夸他,怎么转眼就要打了......
沈筝见他模样呆傻,笑道:“不是真打。”
赵休说不出此时心中作何滋味,他甚至在想,真挨一顿打也不错……
沈筝看着他,认真说道:“今日里正们没少忽悠你吧?”
赵休一听这话便有些心虚,僵硬地点了点头,“是,大有属下不答应,就不放属下走的架势。”
沈筝说道:“但你还是将此事,原封不动地告予了我,他们待会儿知晓后,心中少不得会有怨气,你们往后还要共事,不能生嫌隙。”
昨日她遇到周、吴二位里正时,二人打死都不愿交代,说明他们心中,是极其看中立生祠一事的,若是此事因赵休不成,他们多少会心生怨怼。
赵休眼睛一亮,问道:“大人是想.....”
若是他因“不愿告密”,被大人屈打成招的话,那各里正便没有理由怨他了,说不定......还会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