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休竟被他们问得无言以对,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一般......
他轻咳一声,说道:“那必然不是,只要是为大人好的事儿,要我如何做都成。”
众里正闻言顿时双眼发亮,一拍大腿说道:“那不就对了!赵捕头,这修生祠,确实是为沈大人好呀!”
赵休神色一僵,他明明是来阻挠他们的,怎的三言两句之间,就被他们带到了沟里。
他还未想出辩驳的话来,众里正便七嘴八舌,继续给他灌起了迷魂汤。
“赵捕头,您想,若是咱们沈大人只是个普通人,那咱们给她修个生祠,日日香火不断,也能保佑她身体康健,福泽延绵,不受病痛侵扰。”
“是啊,赵捕头,话又说回去,就算沈大人是普通人,她带咱们全县人都过上了好日子,让咱们不再饿肚子,如今咱们眼看就要赚到银子,各家拿出一点,给沈大人修生祠,不过分吧?”
赵休张了张嘴,奈何他们还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赵捕头,咱们几个泥腿子多的不知道,但也知道,如今咱们给沈大人修了生祠,也代表着她是个受百姓敬仰的好官,往后也能升官的嘞!”
他们说完瞥了一眼赵休,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莫非......赵捕头您不仅不想大人成仙,也不想大人升官?!”
赵休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往日他怎么没发现,这些里正如此牙尖嘴利。
三言两语间,便给他扣上了个自私自利,还阻碍大人升官的罪名。
他咳了一声,急忙说道:“诸位,诸位,赵某当然没那个意思,还是那句话,只要对大人好的事儿,赵某都支持。”
里正们相视一笑,“那赵捕头是同意了?您得给我们保证,在生祠修建完成前,不告诉沈大人。”
赵休心中煎熬之至,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今日他若是不同意,这些个里正们,怕是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他。
且给大人修生祠是民心所向,大人作为被修祠的当事人,可以随意拒绝。
但他不行。
认真算起来,他赵休也应当也是大人的“信徒”之一才是,哪有“信徒”替“神明”拒绝香火的道理。
若因他今日回去“告密”,导致了大人的生祠修建不成,被县中众人知晓后,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淹死他。
赵休没发现的是,他的想法已经不自觉地被里正们带偏了去。
若是他再仔细合计合计,就会想明白,他将此事告知大人,并非算“百姓的叛徒”,大人也有权利知晓此事才是。
不过现在,赵休被里正们的迷魂汤灌得头脑发晕,无奈之下只得闷声应了他们:“......我不说与大人听。”
里正们对视一眼,连连夸赞道:“赵捕头一心为县衙,一心为大人,是当之无愧的好捕头。”
赵休朝他们扯了扯嘴角,心中愈发煎熬,屁股下的马扎也跟生了刺似的,怎么坐都不舒坦,只得起身告了辞。
里正们也不留他,笑眯眯地将赵休送出了周家大门。
赵休翻身上马,里正们的声音被吹散在了风中。
“赵捕头,咱们的好同僚,您慢走!”
他刚骑马走出一截,突然狂风大作,乌云蔽日,眼见便要下雨。
村中百姓赶紧从家中出来,跑向了晒坝。
一妇人锤了自家男人一把,骂道:“哎哟,见儿天的,我就说方才闷热不已,怕是要下雨,让你收稻谷,你还不去!筛种左右不过这两日的事儿,今日少晒一会儿怎么了!”
她家男人捂着被锤的手臂,安抚道:“莫急莫急,那片乌云还未飘过来,咱们手脚快些,稻谷淋不到雨的!”
他快步跑向了晒坝,心道自沈大人来了同安县以后,他在家中的地位愈发低下了起来......
风声从赵休耳边呼啸而过,他将身子尽可能地埋低,躲在追风的大脑袋后面。
追风有灵性,敏锐地感觉到天气不对,都不用赵休扬鞭,自己就带着赵休往县衙赶。
待一人一马快到县衙之时,赵休下意识勒了马,追风眼见就快到县衙,身上的人反而不走了,不耐地甩了甩蹄子。
他看着远处的县衙大门,心中想到,不论如何,他方才都答应了众里正,他现在回县衙,如何给大人交代?他真的要与里正们一起欺瞒大人吗?
但方才的风将赵休头脑吹得清醒了些,他隐约觉得,他还是应该将此事告予大人才是。
突然豆大的雨点从天上落下,打在脸上还有些疼,赵休一咬牙,骑着追风回了自己家中。
待他到家时,身上已然湿透,他将追风拴好后,提步进了堂屋。
一女子正坐在堂屋中,专心哄着孩子,雨声盖住了赵休的脚步声,她毫无察觉身后站了个人。
“慧娘。”赵休唤道。
慧娘的手微微一抖,回过头来娇嗔道:“吓我一跳!你这人走路永远没声儿的!”
“呀!”随即她一声惊呼,站了起来,“怎的衣裳都湿透了!雨这般大,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