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霞光将云层染成了橘红色。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地走在县道上,留下一道道车辙印,带起阵阵灰尘。
一行四人都坐在追风拉的这架马车之上,沈筝与许主簿坐前板,乔老与程愈则坐在车厢之内。
“咱们是不是快到永禄县了?”
沈筝觉得眼前的景色略微熟悉,开口问道。
许主簿认真驾车,目不转睛地看着前路,夸赞她道:“再过几里咱们就入永禄县城了,大人好记性。”
车厢内的乔老正打着盹,听着二人的话醒了过来,他将头支出来看了看天。
他见时辰不早了,开口问道:“去你们同安县是不是还有一段路程?咱们今晚要不要在这歇歇脚?”
沈筝方才也有过这个想法,可她一想到那王五就浑身膈应,若是今晚他们歇在永禄县,保不准出什么幺蛾子。
她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二人昨日去柳阳府的时候,经过永禄县摆了他们那捕头一道,估计他这会儿心里还憋着气呢。”
乔老闻言,眼神满是不解:“你这女娃娃是官,还怕他个兵?”
沈筝还是觉得谨慎一些好,毕竟那永禄县是他们的地界。
“明招他肯定不敢使,来阴的虽说咱们也不怕,但总归要被恶心一遭,今日还是赶赶路,先回同安县吧。”
乔老想到她身上带着那般珍贵的图纸,另一架马车上也拉着他的宝贝们,稳妥起见,还是听她的比较好。
虽说他们不在永禄县歇脚,但要回同安县,永禄县却也是必经之地。
两架马车刚进永禄县不久,王五手底下的捕快就跑到县衙给他报信。
“头!昨天那个女人又回来了!他们后面还跟了一架马车!”
“什么!”
王五心中一颤,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惊恐之下差点没站稳,连忙撑在了椅子上,手指紧紧抠住扶手,指尖泛白。
他咬紧牙关稳住心神,死死盯住下面报信的捕快,吓得那捕快将头埋了下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声音嘶哑,说话也断断续续:“那马车……那女人后面的马车,可否能看到车厢内是何人?”
捕快被他问得一愣:“后面的马车没有车厢啊,就一个车夫驾车,后面车板上拉的物件。”
王五一听,不知是气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
他走过去一脚踹在捕快腿上:“饭桶!下回说话别她娘的大喘气!”
捕快被这一脚踹得脊背冒汗,却不敢弯腰捂腿。
他有些委屈,他那时还没将话说完,就被王五一声惊呼打断,这不能怪他大喘气吧。
但王五这人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有丝毫不对之处,他万不敢开口反驳。
王五在屋内踱步,转了两圈之后,停了下来。
他静下心神来细细思索,那同安县令要回同安县,永禄县是他们必经之地。
而后面那架马车上拉的物件,或许就是她此行的目的,所以她今日倒回来,可能不是来找他王五不痛快的,只是单纯路过而已。
思及此处,他长舒一口气,问道那名捕快:
“他们方才到哪了?”
“属下刚才在铜锣巷瞧见他们的,看他们的行进方向,现在应当快到隔壁正街了!”
让谁盯着都不如自己去盯着来得安心,王五将桌上的铁尺拿起别在腰间,冷声开口:
“随本捕头去正街巡视。”
捕快吓得张大了嘴,头这是去干嘛,还要再送一次银子吗!
他跟在王五背后,趁王五不注意,将怀中的新钱袋子取出来塞进了靴里。
王五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转过头去又看到他一跛一跛地小步走过来,顿时冒了火:
“你他娘的干啥呢!踩鸡屎了啊!”
捕快身体一僵,只得小跑了过去,心中暗暗祈盼钱袋子可千万别被磨出来。
……
沈筝这次进永禄县,本想着再打探一番他们的购粮政策,可谁料马车还没走到粮铺,便看见了她不想看到之人。
王五正领着一名捕快巡街,但看他那样心思却不在巡街之上,时不时地东张西望。
沈筝一看便知,这人在找自己。
她心中不由感叹,在小地方里,这些掌握了底层权势之人,消息是当真灵通。
王五一转头便看见了驶来的两架马车,连忙站在原地埋下了头。
他在试探,试探沈筝会不会叫住他。
在沈筝看来王五这一行为不亚于当面挑衅,她示意许主簿叫追风拉停。
“王捕头当真一心为民,今日又亲自巡街。”
沈筝的声音在王五头顶响起,他装作讶异地抬头,在看到说话之人是她时,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他毕恭毕敬地回道:“小人之前无知,做了混账事,心中一直羞愧不已,一时之间又无法弥补,只得多出来巡视看看,为县衙多出一份力了。”
沈筝脸上扬起一抹笑,但眼神毫无温度:“有你这捕头,倒是永禄县民之幸。”
一旁不明所以的县民听见这话,不赞同地瞟了沈筝一眼。
捕头是王五算哪门子幸事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