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着玻璃窗,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云睁开眼,转头看向窗边,一双悲凉的眼睛深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淡蓝色的窗帘随风轻飘,窗外的皎月在窗帘的摆动下,若隐若现,她看得出了神,就连房门被推开也没察觉。
看到病床上消瘦的人,江亦风旋即顿步在门口,他眉间轻蹙,难以置信那人是刘云。
他喉结上下一浮,微张着嘴却喊不出一个字。
是刘云转头,余光瞥见门口的身影。
“亦风……”刘云的音堵在喉咙。
江亦风看到她微动的唇,知道她在喊自己,迈开步子走过去。
“刘姨……”江亦风俯身看她,黑眸里蓄满一眶泪水,“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刘云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像哭又像在笑,泪水顺着眼角滚下,唇角颤颤,轻轻摇了摇头。
江亦风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强挤出一抹笑:“刘姨,不哭,没事……”
他止声,如鲠在喉。
“亦风…姨对不起你……”一字一句艰难地从她唇边溢出。
江亦风轻眨了下眼,逼回眼泪,轻声说:“姨没错,错在我,我不该打扰你和言北的生活。”
刘云摇摇头,缓缓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姨知道,你爱北北,比任何人都爱,你和江海一样,都是专一的人,”刘云缓了口气,“亦风,姨藏了一辈子的心事,本想带到坟墓里,可我不忍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妈妈根本就不是跟什么有钱人走了,抛下你们父子俩不管的,对不对?”
江亦风顿了顿,然后点点头。
当年,院子里都疯传这个谣言,江亦风的妈妈被有钱人带走,可事实,没有一个人亲眼看到。
就连江海也默认,不做任何解释,谣言后来就变成事实。
“这事,要不是不小心听到你爸和言叔的谈话,我也会这么认为,当我听到你妈是被绑架的时候,我魂都没了。”
“我想,既然他们都不说,那肯定是不能说的秘密,我就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直到你突然出现,姨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件事,忽然就老在我心里吵吵,后来,听说你在云谷做生意,我想…你出狱后突然消失,一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江亦风握住刘云的手,淡淡地笑:“刘姨,别胡思乱想,你好好养病,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怕,我不敢想象北北要是失去你会是什么样,十年前,一到周末,她就往省城去,可一次都没见着你,回来就躲着哭,后来去省城读书,她也去过好多次,可人家告诉她,没这个人……”
过去的十年,言北的生活,就是在不断的寻找与等待中度过的。
十年后,江亦风除了能给她爱,便是无尽的等待,一次次丢弃,一次次捡起来,而后,将是未知的一切,或许连未来也看不到。
闻声,江亦风的心似被万箭穿过,万般的疼。
刘云说着说着,就没了气,恹恹地看着他,仿佛亏欠他太多,甚是无奈。
多好的孩子,可硬朗的脸庞又多出几分沧桑,直叫人心疼。
“亦风,别怪姨,好吗?”刘云的声音在喉咙里咕哝。
江亦风笑说:“刘姨,我怎么会怪你,只要言北幸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离她远远的也没关系,她恨我也没关系,你说的没错,除了爱,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刘云叹息:“委屈你了亦风……”随后合上眼:“姨又累了,想睡会儿。”
江亦风没再出声,轻轻地将刘云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又认真地多看了刘云几眼,苍白的脸只剩皮包骨,颧骨格外明显,大手在她的发间轻轻捋了捋。
他妈妈离开后的几年里,刘云算是半个妈,给言北买衣服,总少不了给他买一套,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挂着他,江海上班的时候,也都是刘云带,后来江海又走了,大院里的人都帮着出过力,但刘云再苦,也没苦着两个孩子,别人有的,他俩都有。
江亦风记得刘云对他的情,他心里早把刘云当妈看了,所以当她委婉地让他离开言北时,他知道,刘云也是万般无奈,才会问他那样的问题。
——你除了能给北北爱,还能给她什么?
到现在,江亦风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临走前,他把窗子关上,夜里的风有些凉,他又特意拉开一半窗帘,在刘云的位置上,抬眼便可以看到皎月悬空。
梁医生给了言北一个建议:“如果你妈想出院,那就带她回去吧,在哪儿也没在家里好。”
突然间,言北又想起那个还想再看看这个世界,还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那个女孩——吴倩。
一晃,吴倩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
或许,刘云也想家吧。
走出办公室,言北低垂着脑袋走在走廊上,一道黑影倏地闯过,在转角处迅速消失不见。
言北抬眸,不容思考地提起脚步,顺着刚才黑影消失的地方跑去,跑了一段路,她站在原地四处看,再没寻着。
“言医生,阿姨好像又睡了。”小护士查房过来,跟言北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