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比赛还未完全结束,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个赵文周必定是第一名了。但当宋熙姣要伙计去赵家通知他来领赏的时候,那赵文周却摆起了派头,怎么也不肯来。
又是一个架子十足的书生!
不过这些文人,向来行事难以捉摸,既有穷途而哭的阮籍,又有大柳树下锻铁的嵇康,更不必说不亦快哉的金圣叹了。
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光是靠利益诱惑,是远远不够的。对他们来说,原则和名节大于一切,凡是跟前沾边儿的,都是沽名钓誉,不值一提。
可他们又无法不受世俗侵扰,总还想出人头地,出出风头。
这才使他们显得技高一筹却又脾气古怪。
于是,宋熙姣绕了个弯儿,她拜托凌子清递了个帖子出去,邀请赵文周到茶馆一叙,等他到来,进入茶馆雅间,见到的却是宋熙姣。
“你……”他一脸愕然,完全不认识宋熙姣,但到底一心扑在圣贤书上,心性单纯,还未意识到自己受骗,“你是何人?”
宋熙姣笑着拿出了一张竹纸,指着上面的墨点说:“你可知这是何物?”
赵文周一看就反应过来了,之前有个伙计上门来找他,说是求他一幅
字,要挂在熙风竹纸厂里同别的书生比赛,看一看,来往之人更喜欢谁的字。
他在家里写字念书久了,也渴望与人一争长短,闹出点名堂来,于是欣然答应,当场写了一幅字给了他。
后来,那伙计又来找自己,说他的字拔得头筹,得到的墨点最多,还说他们东家准备了厚礼,要犒赏他。
他想了想,没去。
一来他一向自诩清高,若是众目睽睽之下领了犒赏,倒像是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字似的,不雅!
二来他已经很久没与人打过交道了,一想到竹纸场的繁华,想到要被那么多人盯着看,就觉如刺在背,一步都迈不出去。
“难道你是熙风竹纸场的宋小姐?”
宋熙姣笑了起来,此人还算不笨,她展示过墨点之后,又把自己重新精心装裱过的他的字放在了桌上。
赵文周只见她拿出一滚卷轴,徐徐打开,一股墨香忽然扑鼻而来,紧接着,那熟悉的苍龙游水一般的字迹徐徐展现在他的面前,铺在整洁月白的硬纸之上,正如鹰飞长天,栩栩如生。
“这是你的字,还未署名,若你喜欢,尽管拿去。”宋熙姣笑着说,“不过,你放在家里独乐乐,不如署上你的大
名,让我挂在店里众乐乐,让更多人看到你的墨宝,你意如何?”
赵文周立即拱手道:“能得到宋小姐的赏识,赵某自然荣幸之至!”
他虽未明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即是答应了下来。毕竟被宋熙姣裱起来的这幅字,比他的字本身,更好看的十倍不止。
而且出入熙风竹纸场的不是文人雅士,就是达官贵人家中的下人,能让这些人天天看他的字,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事!
“那就多谢了!”宋熙姣当即把那幅字又卷了起来,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兜放在桌上,笑道,“你我素未谋面,我不能白收你的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忘赵公子不要嫌弃。”
“不不不,我怎么能收你的刀钱!”一提到钱,赵文周立即连连摇头。
他刚说完,只听身后吱呀一声,门开了,凌子清淡笑着走了进来。
本是春末夏初,日光灿烂的季节,可凌子清一走进屋里,缺如洒了一抔白雪,顷刻之间就带来了几丝清凉之意。
“赵公子何必推辞,这既是熙姣的一番心意,也是对你字的价值的一种肯定。”凌子清冲着宋熙姣笑了笑,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兀自入座,继续道,“当初,
她找到我要我的字的时候,也付了我一些好处,可比这少多了。”
一见到凌子清,赵文周立刻拘谨起来。
对锦州城的文人墨客来说,凌子清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只可远观,不敢近身。如今,他沾了宋熙姣的光,竟然能有与凌子清同桌而茶的机会,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嘴唇不住的嗫嚅,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来啦。”宋熙姣悄悄的问凌子清,她分明跟清风说了,只是借凌子清的大名一用,不需他亲自出马的。
凌子清微笑着低声道:“见你一面,何其之难,我若不主动,只怕见你的机会,以后越来越少了。”
宋熙姣脸颊一红,她倒不是故意躲着凌子清,实在是,家里有个大醋坛子没办法呀。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赵文周擦擦汗,像见了教书先生的学生,一脸的紧张。
宋熙姣见有凌子清撑腰,气氛又酝酿的差不多了,终于开口进入正题:“赵公子,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事相求。”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本书来,递给他,然后继续道:“我想做这种书籍,奈何别人的字始终欠缺些火候,抄出来的书,没有什么收藏价值。但
若是你赵公子的字,配上我的装订手艺,做出来的书一定精美奢华,无价之宝!”
赵文周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当真是越看越惊奇,和竹片的卷轴不同,这书既轻又方便阅读,重点是,薄薄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