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汗帐外三十里,王玄素率领的唐军主力一万一千余人已经在一处还算隐蔽的山沟里待了足足两日。
这两日间,王玄素除了派出斥候不断将试图向外查探的金军斥候赶回汗帐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就让许多将校有些不解。
“主帅,我军距离金国汗帐不过三十里,急进一夜便可抵达,为何在此逗留如此之久。”
夜晚的中军大帐中,左厢都尉一边撕咬着肉干,一边问道。
王玄素说道:“赵长史已经混入金国汗帐,且金国汗帐中有意图投效我军之人,那么就不需要急着攻击汗帐。”
“那么我军可是要攻击金军主力?”
王玄素点点头说道:“比起几乎已经在我们掌握中的汗帐几万落金人老幼妇孺,那十万金军才是重中之重。”
“可我军并未向金国汗帐发起攻击,且不断遮蔽金国斥候,如此金军能加速行军吗?”
王玄素说道:“金军在得知我军有可能对他们的汗帐发起攻击时,士气便已大跌,之所以没有离散,全因为他们的皇帝就在军中,还能靠着个人的威望暂时压制归心似箭的金军士卒。”
他话音落下,一名斥候飞快跑进大帐。
“报!后方四十里外发现金军前军,约有两万人,皆是骑兵!”
王玄素挥手道:“再探再报!”
“诺!”
斥候退下后,亲兵都尉也快步走了进来,附在王玄素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王玄素神色如常,他挥挥手摒退帐中众将后不多时,一名亲兵引着一名胡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大将军!金国皇帝阿史那叶舍前日服下汤药后突然晕厥,虽已治好,但是体虚无力,已经无法亲自指挥。”
“老夫知道了。”
王玄素冷声说道,随后亲兵都尉立刻从蹀躞带上挂着的一个袋子中掏出一个金饼子递给眼前传信的人。
那人看了金饼子一眼后便推了回去。
“我等并非胡人,在金国这么多年,也不是为了求财。”
说罢,那传信之人就悄无声息地从帐后离去了。
王玄素起身走到沙盘旁,看着金军还未经过的一处名叫富水川的地方对一旁尴尬的亲兵都尉说道:“传令各军,今晚向拔营向南移动,到达富水川再行休整。”
“再派可靠的人告诉赵长史,明日夜晚就可以发动了!”
七月九日,连夜行军的唐军在富水川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扎下了营寨,随后大量斥候出动,沿着富水川向南横向展开,与逼近的金军斥候展开了交锋。
得知在富水川发现唐军斥候后,阿史那叶舍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状况在御帐中召开了军议。
卧榻在床的阿史那叶舍等到卑失必之与浑里发以及一众金军将领到达后,便对他们说道:“眼下既然发现了唐军斥候,那么唐军主力必然就在不远处,命前军止步,中军放慢行进速度,等后军抵达后再慢慢前进。”
卑失必之说道:“陛下,富水川地势开阔平坦,正是适合骑兵交战的地方,我军不如抛下步卒,以七万骑兵主动寻敌决战,步卒在后缓缓行进。”
“若是唐军不与我军野战,那去往汗帐的通路自然也就打开了,若是唐军与我野战,我们则缓缓向步军退去,如此循环往复,缓缓推进,唐军寻不到空当,我大军同样能安然返回汗帐。”
阿史那叶舍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可行,你去做吧!”
卑失必之领命后便一刻不停地走出了御帐,阿史那叶舍又看向浑里发说道:“你便不要随卑失必之去了,就留在帐前听用,统率这四万步卒。”
“谨遵陛下口谕!”
阿史那叶舍说了这些话后,已经有些疲惫,他费力地抬手说道:“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说罢,一旁的内侍便将阿史那叶舍的纱帐放了下来。
第二日,卑失必之率领的七万金军骑兵在富水川宽两百余里的草原上一字排开,在各部彼此间能保持联络的情况下开始扫荡富水川上游荡的唐军斥候。
生于斯长于斯的金军骑兵像是捕捉猎物一般在草原上寻找着潜伏的唐军斥候,动辄上百骑的数量让唐军斥候难以招架。
无法与大股金军抗衡的唐军斥候在试探几次后发现并不能渗透到金军的战线后方,于是也只能缓缓退却,将情况告知扎营于富水川西北侧的王玄素。
夜深后,得知情况的王玄素没有急着拔营离去,而是静静地带着众将枯坐在中军帐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金国汗帐,进入汗帐扎营的赵尽忠此时也在等待,他在等一个能够让自己突袭汗帐几率大大增加的人。
不多时,一名亲兵撩开帐篷的门帘,一名身穿兜袍的人无声无息地从帐外的黑夜中走了进来。
“赵长史。”
来人并没有急着摘掉兜袍,而是继续将自己的面容隐藏在兜袍的阴影之下。
赵尽忠挑了挑眉毛说道:“你我互知身份,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那人身躯微动,似乎是在观察帐中的环境。
“你且放心,这帐中皆是唐人,一个杂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