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娘知道谢望之很尊敬这个长姐,毕竟谢家子嗣颇丰,谢望之那个时候又没有显露自己的才华,因此并不受重视。
而谢祖父和谢祖母都在镇上讨生活,好几日才能回一次家,说起来,谢望之还是谢云带大的,即使俩人相差不过两三岁。
谢望之被欺负了也是谢云第一时间帮着打回去的。
那个时候大人并不怎么理会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没揍的太狠,都不会管的,谢云就是揍人揍的狠了,所以被太婆拿竹鞭狠狠抽了一顿给那家人看,不然闹起来是要赔偿的。
也是自那以后,谢望之再也不调皮了,谢云也收了性子,越来越乖顺温和。
见陈晚娘点头,谢云脸上的笑容更大,她有钱,但是将钱花在绫罗绸缎和珠宝上她又觉得亏,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富足了。
她建立善堂的念头,是饭馆步入正轨后,在后门瞧见那些乞丐在装着残羹剩饭的桶里抢食,比较强壮些的,就抢的多,那些小小的,只能缩在后面,等前面的一批乞丐抢完才踮着脚去看桶里还有没有一点剩余的,可以饱腹的馊水。
谢云把那几个小的带进后院,然后从灶上把自己的晚饭拿出来分给她们吃。
在看到那个比较年长的小孩把分到手上的半个馒头又掰了一半给他瘦瘦小小,只有三四岁的妹妹时,谢云更沉默了。
然后便问他们为何行乞,那小少年便哑着声音道他是被父母扔到山里的,因为家里的孩子太多了,实在是交不起税了,所以就把他扔到了山上。
能不能活,都看他的命。
他跑回去一次,但是第二次还是被扔到了山上,而且还把他栓到了树上.
这次他没跑,只捡起地上的石头一点一点把草绳磨断,然后在远处狼嚎的叫声下一步一步走出了山林。
他那父母大概也怕遇到野兽,所以没敢走深一点扔他。
小少年在路边的坑里看到了一个女婴,本来他不想捡的,毕竟他自己都活不下去了。
但是女婴安安静静的,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到底停住了脚步,反正都是父母不要的孩子,如果能死一块,也能有个伴。
谢云知道天下之大,可怜人很多,她自己也曾是一个可怜人。
谢云本来只想给一顿饭让他们吃了就走的心动摇了,或许她帮不了太多的人,但只帮眼前人,她能做到。
所以她便顺了自己的心意,买了一个小院,把那些小小的弃儿都放了进去。
她的养子阿俞是第一个叫她母亲,唤她阿娘的孩子,但不是最后一个,谢云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间的荷包上,那是善堂里的孩子给她绣的。
她有很多孩子,谢云教她们的第一课就是不要懦弱。
善堂,还有她,始终都会站在她们身后,所以面对别人的欺辱,不必忍气吞声。
或许也是在和当初的那个谢云说,她有爱护她的家人,她可以把腰板挺直,不必惶恐,不必害怕。
她开善堂的事也得到了家人的支持,陈晚娘还和她说,等善堂里的孩子再大一些,可以去织坊和药铺做工,那里不仅可以学到本事,还能够挣工钱。
谢祖父和谢祖母虽然嘴上念叨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还是经常去看她们,教她们本事,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能靠着学到的本事活下去。
而谢宁只默默的投钱,然后写折子上奏,谢宁说谢云做这些事很好,但这样的事其实应该是朝廷来做的。
具体说,就是朝廷为主,百姓私下建立的善堂为辅。
而且归结其因,百姓弃子杀子,也是朝廷的一些政策所致。
谢云是不太懂的,这么些年,她只识得了一些字,会算账罢了。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什么丰功伟绩,她只不过,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扶了一把别人。
既帮了他人,也悦于自己。
陈晚娘歪靠在榻上,听着谢云说她的规划,自己心里也想起了此次回乡需要做的事。
京城里的专业教授纺织技术的学堂早已有了,不仅是京城,就是泉州,以及一些设立有云霞织坊的州府也有这样的学堂。
只不过京城办的更大些,毕竟是要给官坊输送人才的,但这些年官坊也在自己开学堂教授纺织技术。
而关于专门教授医药技术学堂,且还是私学,极少。
就陈晚娘看来,怕是她们在京城开的那一间还是独一家。
一开始谢宁是想只招女子的,但想到如今太医局的情况,还有考虑到这第一家私学的代表性。
最后还是男女都招,只不过分开授学。
这样的医学技术类学堂一开,便打破了医学上的一些垄断,势必会引来打压,但谢宁觉得自己作为背景,还是够硬的,因此并不惧。
而且她也早已想好了各种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