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答道,“......犯盗杀罪者如果自首,可以免除所因之罪“盗罪”的处罚,只追究其故意杀人之罪,而盗杀罪重于谋杀罪,既然盗杀罪可得以‘首免’,那谋杀罪也应得以‘首免’。”
“此论荒谬,盗罪和杀伤罪是两种罪行,而谋杀罪却是一种罪行,难不成一人心中想过杀人,即使他没有行动,也要判他个谋杀之罪?”
“刚刚刘大人说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其中便有三等刑名,‘谋而未杀’、‘已伤’以及‘已杀’。
若甲与乙有仇,其手持刀刃闯入乙家,但却未来得及行凶便被制服,此便为‘只谋未杀’之罪......”
那翰林学士并不慌张,只顿了一下便反辩道,“若谋杀罪可免所因之罪,那假设有甲乙二人......”
.......
谢宁支持秦丰年的判决,减刑二等,而翰林学士支持刑部的判决,认为免红秀斩刑已是宽恩,若再减刑,天下人引以为例,不教为善,长贼杀之心。
谢宁也反驳了回去,设首免并非就是教人为恶,只唯恐那犯罪之人心中明白自己不能免死,所以长心中所恶,下必杀之心。
燕曦在上面听的津津有味,只不过这场辩论依旧无果,御史中丞请求再选官定议。
燕曦看了一眼下方的大臣,然后点了两个老大人和一个较为年轻的官员商议,最后定议的结果自然是谢宁,也就是秦丰年的结论,可诏令下不去。
“他们可真是顽固。”燕曦没有形象的歪在榻上。
山阴不扰,绿林也闲,蝉鸣声声入晚云。
谢宁将手上的“词头”放下,让燕曦宽心,“过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了。”
“他们可为难你了?”谢宁此举简直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虽然谢宁手上也有人,可对比于那些人来说简直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没有。”
燕曦有些惊奇,“为何?”
“朝堂上吵的再凶,只不过是因为双方都有自己的理解和坚持,而且,下朝后我便又去找他们了......
毕竟又不是敌人,同为臣子,说几句软话罢了,再说对于他们的坚持,我也能够理解,如此一来,即使双方都说服不了彼此,可到底不会达到互为仇敌的地步。”
说到此,谢宁看了一眼书架上的《尚书》,它被放在最容易拿到的位置,可见时常翻阅。
“陛下也当如此,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的大臣,都是你的臣子,君臣之间需要有距离,可作为臣子,更是需要理解,如此才能让他们对你的信任更深,也会更爱护和拥立你。”
燕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视线落在窗外随风簌簌的绿竹上,似不经意的开口,“阿宁,若是没有你,朕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般的局面,手中无权,便是皇帝,也只是傀儡。”
“陛下,你会拥有你该有的权力的。”也只是该有的。
谢宁还没有蠢到不给皇权丝毫的限制,只不过现在皇权势弱,所以它需要从别处分权,然后与相权相制衡。
燕曦也不知有没有听出谢宁的言外之意,笑眯眯的道,“谢府着实是太小了,之前你回来朕便想着赐你一座宅子,如今这宅子也修缮好了,正在谢府隔壁,不管是独自居住还是打通了与谢府合并也好,都随你心意。”
“谢陛下赏赐。”
等谢宁退下后,燕曦脸上的笑才落下。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谢宁或许没变,但她却变了,她想自己手上的权力越来越大,心中的欲望越发的膨胀。
“陛下。”去送谢宁的钱姑姑回来了,手上还带着一根细竹枝,上面的叶片还带着雨珠。
“是谢大人摘了送您的,还赠了一句前人的诗,佐邑得尝竹,缘坡结数椽。”
燕曦伸手接过青竹,“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