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无事,就算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沉闷。但只要看不见她,就好像百爪挠心般难以忍受。
天宁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不比寻常,但这究竟是否是爱,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想要保护天宁的想法很强烈,强烈得占据他的全部身心,所以感觉不到心中是否还有对天宁的同情和爱,也许只是单纯的保护欲,不想再让这个被命运、被自己伤害的可怜女孩再遭遇任何不幸。
这天也像往常一样,他陪伴天宁在凉亭里消磨时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失去暖意的最后一抹阳光淡淡地渲染着天边,拂面的风微微发凉。
天宁习惯性地抬头向通向亭子的石子路望去,以前的这个时候,来接她回宫的轿子早该到了。她虽然常到将军府玩耍,但却绝不过夜,就像是故意与康孝荣划清的界限一般。她绝口不提婚约一事,就像早已遗忘那差点完满的姻缘,遗忘自己曾经那般渴求与他厮守的心意。
「轿子怎么还没来?去催催吧。」康孝荣低声吩咐身边的仆从。就像是为了赎罪一般,他对天宁几乎千依百顺,从不做令天宁为难的事,从不下令天宁为难的决定。既然天宁想走,他也绝不挽留,无条件地依从天宁的所有心愿——如果这可以成为补偿,他愿意付出。
话音刚落,石径上出现那熟悉的轿队,为首一人是康孝荣熟悉的一名禁军小头目。以前康孝荣还是都尉的时候,手下的禁军小头目都是他熟识的亲信。
轿子上坠着银色的铃铛,隔着三十多步就能听见悦耳的铃声清脆传来。
天宁下意识转过头去,双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当她看见两名捧着木盒的太监正随轿队一起走来的时候,一丝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但康孝荣没有察觉。他不及天宁敏感,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中仍没有天宁那般在意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不一会儿,轿子停在天宁面前。
小头目行礼后,对康孝荣说:「属下奉命接公主回宫。」
话音一落,身后捧着盒子的两名太监走了上来。康孝荣这才察觉情况有变,似乎有什么特别安排。他露出诧异的表情,狐疑地盯着太监手上的木盒,问小头目道:「这盒子是什么?」
小头目没有答话,略显沉痛的表情透露出他的无奈和觉悟。
他挥了挥手,示意太监把盒子打开。
四周很静很静,静得连鸟儿的叫声都已消失。轻风带着丝丝凉气拂过脸庞,竟像霜雪般冻骨。天宁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向康孝荣靠近,紧紧拉着他的手。好像不这样做,她就没有勇气去看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康孝荣揽住她瘦削的肩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缓缓打开的盒子。
在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中,盒子里的物品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个盒子里是一杯酒,第二个盒子里是一把匕首。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样物品的含义。只有康孝荣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此情此景,与当初太后逼他娶天宁为妻的时候何等相像?
同样是一杯酒和一把匕首,还有耀眼的金山银山,和连公公宣读的封他爵位的懿旨。喝下敬酒等于同意婚约,如果不喝则剩下匕首的惩罚。那把被称为「断情剑」的东西,会结束花容的生命。
「是爹让你送来的?」康孝荣一把拎起小头目,拖到面前。即使已经努力遏制怒意,但仿佛咆哮的声音依然吓得其他人纷纷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