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目吓得有些哆嗦,战战兢兢地答道:「……是。」
康孝荣一把推开他,气得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柱子。
当初太后送来酒和断情剑时,康孝荣差点把传旨的连公公痛扁一顿,要不是大将军康庆源及时到场,只怕已经酿成大祸。
后来康庆源劝康孝荣娶公主,说这样可以根除康孝荣致命的弱点——花容。
但是现在,康庆源却把当初太后用来逼康孝荣的手段,如数奉还天宁。
这并非帮康孝荣报一气之仇,而是狠狠地抽了天宁一记耳光。
天宁是继康孝荣之后,第二个明白木盒意思的人。她没有说话,但紧紧咬住下唇的神态却证明她正竭力忍耐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天宁……」康孝荣回头,心疼地望着天宁苍白的脸。
不想让自己这副凄惨的模样落入心爱之人的眼中,天宁下意识转开了头。
被天宁避开视线的康孝荣,把气撒在太监身上。
猛一抬手,只听「啪」的一声,木盒已经被他打翻在地。
酒樽和匕首全都落到地上,但却没人敢探身去捡。
康孝荣那好像猛兽被激怒般的眼神,令他们心生畏惧,浑身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和空气都已凝结,事态仿佛会永远冻结在这一刻。
小头目吸了一口气,拿出必死的决心说了一句:「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大将军交代了,如果少将军有疑问,可以直接去问他。」
虽然害怕,但却不显懦弱,那不卑不亢的声音令康孝荣渐渐冷静。
「让我去问他,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逼自己娶天宁的人是他,现在逼天宁退婚的人还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不顾一切?
康孝荣对父亲的感情由愤怒化为鄙夷。与太后为敌,还可以看作不畏强权;但与天宁这个失去靠山、失去尊贵的女孩为敌,则愈发显得冷血无情。
这时,天宁缓步走向轿子。
「天宁。」康孝荣一把拉住她。
天宁吸了一口气,「孝荣哥,大将军的表态难道还不够明显么?他想取消婚约……」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坚定的声音。
如果是以前,天宁会感动,但现在只能轻声道出一句:「他是对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既不是公主,又失去母后,而且还曾一度流落宫外,遭遇暴行。
一切的一切,已将她从前的骄傲消磨殆尽。
「天宁……」望着她孤寂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成熟很多。但这种成熟只是伪装出来的坚强,内心依然敏感脆弱,如果不牢牢将她保护起来,她很快就会陷入绝望之中。深知这点,康孝荣不敢放开她的手。
「天宁,我绝不退婚,你相信我。」
「就算我信你会娶我,但是……」声音突然哽咽,伤心地闭上眼睛,「我不信你会真的爱我……你现在已经很难区分对我的感情是爱,是责任,还是同情……与其图个夫妻的空名,我更宁愿放你自由……不受我的干扰,没有我的负担,更坦诚地……面对自己的真心……」
一番话令康孝荣心如刀绞,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最为自己着想。
「天宁,我记得你说过……让我给你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我就会爱上你……为什么现在你放弃了?为什么当我决定好好爱你保护你的时候,你自己却提前放弃了?」不受控制的语速越来越快,恳切的声音中,听上去似乎含带着几分责备。
背对他的天宁公主泪如雨下,抽噎着说:「如果不趁早放弃的话,只会痛苦一辈子。」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以前总是傻傻地以为只要陪伴在他身旁,就能占据他心中重要的位置。但是接二连三的打击,接踵而至的灾难,终于令她彻底清醒。
与其死缠烂打,不如洒脱放手,至少以后还可以作一对异姓的兄妹。
苦苦追究那份爱和夫妻的名分有什么用,只会成为他的负担和障碍,成为他与父亲不和的罅隙,成为牵绊他,令他无法认清现状,面对未来的绊脚石而已。
「孝荣哥,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根本无法站起来。
这悲惨的一生中,如果还剩最后一件最幸运的事,那就是没有爱错人。
天宁那好像生离死别的话,令康孝荣一阵头晕目眩。除了紧紧把她抱入怀中,不知道还能怎样给她安慰。
痛苦的分别之中,天宁无声落泪,所有声音都归于沉寂。
突然一声:「唉呀,好感人呀……」
饱含戏谑的语气令康孝荣皱眉抬头。
不知何时到来的流光来到他的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天宁的肩膀。
天宁转身甩开他,把脸埋入康孝荣怀中,似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泪颜。
「你怎么来了?」康孝荣与流光本是同窗好友,但他把天宁藏在将军府时,流光曾夜袭行刺。那之后,康孝荣就对流光敬而远之,防备起来。
流光知道天宁的遭遇,正因为知道,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才格外讽刺。
康孝荣不客气地说:「你把将军府也当成自家后花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