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播站起身,眸一抬,看向那老皇帝。
都说当今皇室俊美,果真如此,起初她以为晋王俏像母,没想到竞是随了当今圣上。
那双冷眸,近乎一模一样。
只是那老皇帝看见她,表情似有些微妙,手抓紧了龙椅。
可下一瞬,那手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声音冷中带戾,“你将我皇室颜面丢金,就为了娶这么个女人?”一直默不作声的元衡坦然开口,“是。”
说罢,元衡将握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你…"老皇帝气的说不出话,倒也没追究他们的罪过,似是一叹,“罢了,滚吧!”
元衡拉着她的手,毫不犹豫离开。
临走时,他瞥到了她腰上别的那只笛子。
宫道上,宫人跟随两侧,那手始终没放开,沉默不语,将她拽上了马车。
车稳稳驶离皇宫,车内元衡端坐,时不时看向她腰间的竹笛,那只笛子做工是粗糙,可却像是没用过一般,气孔上的削痕还带着棱角。
“这是谁送的?“元衡闷声问道。
岑蟠并不认识那送她笛子的姑娘,只觉无关紧要,便照实答,“是尔朱氏的姑娘。”
那尔朱氏的姑娘,近日来到洛阳的只有一个。能有这通天的本事,预先知道她席上会遭为难,给她削好笛子让尔朱氏送去的,也只有一个。
他与她做过五载夫妻,同榻而眠,这才是他第一天知道她会吹笛。
元衡嘴近乎抿成一条缝。
岑播不曾察觉这些,
下一刻,腰间的笛子被人抽走。
男人袖一拂,竹笛被扔出窗外。
岑蟠眼睛瞪大,慌忙扑了过去,扒在窗外,看不出什么,又转过头来扒他的手腕。
元衡摊开手,竹笛不在他的手上。
岑蟠抬头,掩饰了多日的温和消散,眼中露出芒刺。元衡见多了恨他的人,并不惧怕这种目光。她从未主动靠近过他,这一次,是为了一只破笛子。为了一只笛子,她宁可同他翻脸,同他锋芒相对。柔软的身子还趴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昧,元衡喉咙微动,说道:“那只笛子,是杨知聿送的,不是尔朱氏。”他语气中带着肯定,理直气壮。
他又在犯病了。
岑播这么想,不欲再同他解释,喊了句,“停车。”车未停,岑蟠气急,转头道:“叫外面的人停车!”元衡闭着眼,嘴角紧绷,一个字也没说。
岑蟠眼睛红了,下一刻起身就要往外面去。元衡拉住了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停车。”外面的车停了,岑蟠想下车,手腕却还被死死攥住。元衡叫了声赶车的侍卫,“你去,捡回来。”侍卫什么也没说,跳下车去捡,捡回来后,不敢多看,却也瞄了几眼,从喉咙里压出一声不可闻的叹息。元衡冷脸接回笛子,放回她手上,没说一句话,浑身的怨气却像要溢出来了。
岑蟠未理会,换了只手拿笛,用衣袖掩住,藏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回去路上,再无人开口说话,直到车停稳时,那张脸还是臭的。
岑蟠不想看见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毫不犹豫站起身。元衡端坐,在她脚踏出车外时,道:“孤明日便要回晋阳。”
岑播微微回头,等他后话。
“大婚那日孤亲自来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