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山脚步顿了顿,厨房亮着盏油灯,不过只一盏等,厨房还是有些昏暗。
四郎正踮着脚在碗柜前头拿碗和筷子,大郎把锅盖前压着的布给拿走了,正准备揭锅。
崔如英在炉子前面在盛米饭,崔大山心里有股暖意,就像在冬日里喝了口烈酒。
若是许娘子在就好了,孩子们在,他们娘也在,不过也快,等明年年底,也就不用喂奶了。
二丫的高兴就简单多了,卖了半天包子,回家有好吃的饭菜,那肯定高兴呀。
她直接跑了进去,“大哥,三丫!我跟爹回来啦!”崔家向来都是早上中午吃得顶饿一点,晚上多是稀饭红薯,反正吃完就睡觉了,睡着了饿也不知道。今儿晚上的饭,二丫是一边卖包子一边盼着的。崔大山把门门插上,“要吃饭了吧,正好我们也回来了。”
崔如英道:“正好好了,快进来准备吃饭吧。”崔大山把扁担放在院子里,把里面的木匣子全都拿了出来,放到井边留着明儿再刷。
他洗干净手,进屋一看桌上还有个深褐色的小酒坛子。崔大山问道:“哪来的酒啊?”
崔如英把米饭端上桌,“我出去打的,晚上饭菜好,爹你忙了这么久,喝点酒也暖暖身子。”
崔大山不禁想这日子也太美了吧,他转念一想又问崔如英,“你哪来的钱?”
崔如英:“回来娘偶尔会给我点儿,省着没花的就给爹打了壶酒喝。”
这钱里面还有回来买肉剩的,吃早饭剩的,崔大山给的,酒那么小坛子就花了八文钱,现在她只剩下十五文了。不过崔如英也不单单是为了崔大山,真要开铺子,菜品多了,有生煎水煎包这些,得备些酒。
喝着酒,吃着小菜,还有包子汤粉面条这些,没准儿酒水还是大头呢。
多试几样,总能找出又便宜又好喝的。
崔大山道:“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
在侯府留点钱有用处,省着羡慕别人有钱,再说给他买酒,哪儿能让闺女花钱。
崔如英没拒绝,“爹你给我十文就行了,先吃饭,吃完饭再给吧。”
跑腿费怎么也得两文吧,给的多日后她还能给崔大山买酒。
崔大山道了声行,“快吃饭,吃饭。”
大郎把锅里的卤肉和鸡蛋都盛了出来,鸡蛋被改了花刀,颜色颇深,在盆子里看着有滋有味。
五花肉跟着胡葱酥、香菇丁混在一起,崔如英乍一看也分不清哪个是肉,哪个是葱,哪个是香菇。这一锅香极了,四郎五郎早就拿好碗筷等着盛饭了。白米饭和卤肉,那是最下饭的。
崔如英看家里也没酒杯,又拿了两个碗,一个放到崔大山那儿,留着喝酒。
另一个在崔大郎给盛饭时,崔如英把卤肉盛出来小碗,又挑了两个鸡蛋,“明儿给刘婶儿家送去。”一家人都没意见,崔大山也想多回报些,但性子粗,吃饭就光顾着高兴了,也没想到这茬儿。
其他人也没想着,不过这都是应该的。
崔大郎盛好饭,崔如英先往里面舀了勺肉,拿筷子拌了两下,说道:“就这样拌着吃,快尝尝今儿做的怎么样,有没有红烧肉好吃。”
一个接一个的舀肉,四郎舀好之后,先吃了一口,这可是刚盛出来的,自然热,可白米饭和卤肉的诱惑力太大,在嘴里含了一会儿他才嚼。
上次红烧肉什么味道来着,吃过太久四郎已经忘了,再吃了口卤肉,就更想不起来了。但他觉得,肯定没有今儿的好吃。
“三姐,这个好香呀,你咋那么厉害呢?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来!"四郎一边说一边吃着饭,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不过也是因为爹大哥二姐卖包子了,咱们才有钱买肉。”一勺肉直接拌个大碗饭,全扒到嘴里就是香。崔大山还喝了口酒,“多吃点你们,是好吃,这个好像比红烧肉还香呢。”
崔如英尝了一口,肉绵软,肥肉并不油腻,大概是因为加了胡葱酥,所以香味更浓郁,有股说不上来的特别的香味。
加上炖的时间长,肉十分软烂,香菇有韧劲儿,吃到嘴里不至于全是软的,肉中又有菌菇的香气,今儿蒸的还是白米饭,若是二米的,肯定没有这么好吃。崔如英又夹了个鸡蛋,改过花刀,鸡蛋也好夹一点。炖得时间长,外面入味里面的蛋黄也不是以往那种橙黄色,而是带着些许褐色。她先尝了点蛋黄,味道不是特别重,要是再泡一晚上应该会更好。
蛋清味道浓厚些,肉香卤味,在晚上吃好像显得更香了。
一盏昏黄的油灯,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崔如英吃了个鸡蛋,两碗饭,其他人也吃得肚子溜圆。崔大山没把酒喝完,他都好些年没喝酒了,这味道当真是令人难忘。
明儿还能再喝点,啥都能下酒,嬉两根葱也成的。吃过饭,崔大郎去收拾碗筷了,崔如英做了一下午饭,崔大山和二丫卖了包子,弟弟还小,他来刷就是。不过刷碗大郎今天也高兴,下午做饭时妹妹跟他背了《三字经》,早先淡忘的又慢慢想了起来。就算不能去读书了,只要记着这些就很好了。不读书也行,做生意,日后把四郎送书院去,也能光耀门楣,再说还有五郎呢。
以前心里难受,现在反而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