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垚听闻青溪那边有人反了,也是大吃一惊:“咱们江南子民向来温顺,怎会突然反了?”
张敬小声道:“还不是积怨太深。这事还是刚才本家老祖宗将我喊过去私下说的,如今知晓此事的人还不多。只是族里在青溪那边还有粮铺等产业,恐怕要受影响了。”
家垚道:“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父亲您能掌控的,族里也不好怪你。”
张敬叹了口气:“老祖宗自是没有怪我的意思,只是刚才他问我如何看待这时局?”
“那父亲您是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自是实话实说。去年北边有人因西城所做事太过反了,虽说主犯被朝廷招安,可那边仍还不大太平。好在咱们将一部分商号撤到两淮这边,那损失方才小些。可如今青溪有人也反了,若是当地驻兵能及时处置倒也能平息此事。否则~”张敬紧皱眉头。
家垚道:“那如今族里准备是静观其变还是有了应对之策?”
“咱们阖族的根本就在余杭,就算应对也要族里拿主意。”
又过了几日,就连坊间都知晓青溪有人反了。据传,十月初九那日,有一方姓人士打着“诛杀朱勔”的口号揭竿而起。
那朱勔就是负责江南花石纲的主事。
据说他家原本不过是一介商贾之流,做的是药材生意。后因巴结上京中权贵蔡相,又多次进献奇花异石与官家,得了上头的欢心,方才被破格授官。
那朱勔回到江南后,对百姓搜刮的更加严重了,许多人家往往被逼得卖儿鬻女、倾家荡产,而他却大发横财,培植亲信。
近年来,江南的百姓受到的压榨一年胜似一年。一是官府的靡费,强征奇珍;二是朝廷每年付给辽国和西夏的岁币一年胜似一年。
那些银钱哪里来,只有横征暴敛。
局势不稳,余杭一众世家望族自是忧心不已。经商议,众人推举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前往府衙拜见知州赵霆打听一二。
赵霆很是自信:“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上头已经知会当地军营,很快就能平叛。诸位何须惊慌~”
可世事难料,方腊起义后,许多贫苦百姓纷纷响应,短短数日就有数万众依附。
十一月,坏消息传来,方腊率众在青溪县息坑全歼两浙路常驻官军五千人,兵马都监察被杀,随后他们进攻青溪县县城,又俘获了县尉。
得到消息后,众人均是震惊,城内氛围也是日趋紧张起来。
张家族老们隔三差五的聚在一处,对局势进行商议。
有人认为不应慌乱,毕竟余杭是江南的重要的枢纽,驻军多,怎会轻易被攻克?有的谨慎些的建议还是要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也未能得出结论。
最后还是老祖宗发话了:“我们在这里世代经营,是阖族的根基。余杭自古就是赋税主要来源之一,我想朝廷定会严阵以待。咱们还是看看再说吧。”
话虽如此,可有些谨慎的族人已经在考虑怎么避祸。
又过了两日,书杰突然来访,说是来辞行的。
“姐姐、姐夫,如今们归家。我和几位同路的学子商量好了,准备结伴乘船归家。”
晏书道:“书院里的先生考虑的周详,回去也好。”
眼看时局动荡,书杰也很担心姐姐的安危:“要不,姐姐你带着小宝和我一起回去吧。咱们县里离这里还有许多的路程,暂时还是安稳的。”
晏书有些为难:“你又胡说了,如今我已经嫁给你姐夫了,此时怎能抛下夫家不管。”
家垚听了书杰的建议反倒觉得可行:“此事确实还需问过长辈,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父亲那里和他说说?”
书杰赶紧跟着家垚一起去见了张敬。
张敬沉吟了片刻道:“贤侄,你放心,你姐姐既然嫁进了我张家,就是张家人了,自是要保她安全。若是后面局势紧张,我自会有所安排的。”
书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先行告辞。
临走前,书杰还再三叮嘱:“姐夫,我姐姐和小外甥就靠你多多照顾了。”
家垚很是郑重的答应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放心吧。”
临行那日,家垚和晏书前去送行。家垚拿了二十两纹银,“这是给梁家大哥的礼金,你回去后帮我买些贺礼送与他。”
书杰点点头,就此告别。
客船是向北而行,故而未受战乱的影响,不过四日就到了南巢。
书院提前放假是临时决定的,故而当他带着行囊回到家中时,张氏很是吃惊:“怎的突然回来了?”
书杰用热水擦了把脸道:“时局动荡,书院为了我们的安全,就提前放了假。”
张氏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原本你梁大哥是要十月底就成亲的,就是因为那姓方的事情,梁家父子被急调到池阳去了。新郎官不在,亲事也延期了。”
书杰道:“怎么还从我们这里调军?”
“说是池阳那边离那叫什么溪的比较近,就派他们过去驻扎,具体我也不知。”张氏解释道。
“梁伯父和梁大哥久经沙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