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天光大亮,各地主大户、县衙、绿营兵才敢从紧闭的大门中探出头来,看到府中一片灰烬,还有不少人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
一时间愤怒声、咒骂声、哀怨声纷至沓来。他们不仅仅是心疼房屋被毁,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更是愤怒至极,居然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偷袭太平县,还放火烧屋。
简直太不将太平县势力放在眼里!
陈县令恼火至极,一怒之下将房中的花瓶全都摔碎了,才跳着脚大骂,“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去查清,看看昨天夜里到底是哪伙贼人作怪?”
若是反清的明军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他们,可若是海上跑来的大海盗,这些人既没有杀人劫财,也没有占领城池,行为实在是诡异至极!
除非……
除非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何县丞呢!”陈县令忽然想到什么,他必须立刻马上派人到台州府前去送信。县上的绿营兵已经指望不上,无论是哪股势力,这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保住小命,他必须向上求抱大腿!
“回……回禀县令,何县丞昨天夜里被着火的横梁砸伤,现在躺在床上已经下不了床了!”
“废物!”陈县令恨铁不成钢,嘴上不住咒骂,仿佛转眼间就忘了昨天夜里是谁趴在床下瑟瑟发抖。
“不仅何县丞,县里高、冯、齐几家大户的家丁和护卫都损伤惨重,县城里的医馆都快忙不过来了!”
该死,到底是谁针对他们太平县!
陈县令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但越转脑袋里越没有思路,最后随手抓住眼前的这个下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命他前去台州府向高知府求救。
“记住,就说有反清贼人袭击我太平县,我县拼力抵挡,损失惨重,迫不得已才向高知府求救!”
“是!……是!”小厮连连点头,慌忙将陈县令的话一字不落记进脑海。毕竟能不能搬来救兵,不仅关系整个太平县,还关系他的性命身家!
“去!骑本官最快的马去!”
县衙里也早已乱成一团,直到亲眼盯着小厮骑上快马一路飞奔而去,陈县令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没过多久,街上又乱哄哄的吵了起来。不仅叫骂声、吵嚷声一片,隐约还听到好像有士兵和人动起手来。
陈县令脑袋一顿发涨,头疼得要死,朝外面大喊了好几声,才有下人慌慌张张跑来。
“这些贱民,外面吵什么吵!”
“老爷,不好了。齐哈尔长官带人当街抢起东西来了!”
“混账东西!”昨天夜里歹人偷袭,绿营这群兵连个屁都不敢放,今天倒是敢欺软怕硬,光天化日抢起东西来!
陈县令被气得眼前一片晕黑。
现在是什么时候!太平县遭不明势力袭击,内外上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现在招惹这些贱民,一旦惹怒挑出事来,单凭这些人蜂拥而上,绿营里那群软蛋便招架不住!
现在居然敢去招惹他们,真是被吓疯了!
“怎么回事!”
陈县令青筋暴起,他根本不想管这档子闲事,但太平县正是多事之秋,眼下稳住内部才至关紧要!
他一面慌慌张张出去府衙,一面质问跟着的随从。
随从眼睛躲闪,说话也支支吾吾,在陈县令的再三质问下,他才小声说道,
“昨天夜里大火只烧了府衙、兵营和城中几处大户的府邸,百姓们纷纷都说是天降神火,为……为民除害……”
“去他娘的为民除害!”陈县令脚下一顿,瞳孔骤缩,猛然想起甘棠镇被他忽略的狗屁神仙来。
昨天夜里,该不会是甘棠镇那群贱民捣的鬼!
一个离谱大胆的猜测在陈县令心中发芽。
但随之,他立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昨晚铁骑嘶鸣,战如擂鼓,一个小小的甘棠镇根本发展不出如此强横的势力!
陈县令满头疑问。
街道上,经过昨晚一番火烧,府衙和各家大户损失惨重,房屋被烧得都只剩下断壁残垣,反而那些平民百姓的民居安然无恙。
这场景就好像有人像小说里描绘的那样,水泊义士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一时间,百姓们纷纷也不去做工,在大街上指着这些府邸和伤员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其中,齐哈尔昨晚也被砸伤了脑袋,正从医馆包扎出来,听闻有人讽刺满洲兵士不堪一击,立刻叫人上前将人暴揍了一番。
往日里,若这些绿营兵横行霸道也就算了。昨夜不仅在火烧攻城下,出兵反击都不敢,更是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百姓们仿佛有人背后替他们撑腰一样,骨子里一直被欺压的傲骨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众人不仅将满人旗丁齐哈尔团团围住,更是像要报复出多年怨恨,拳头脚踢源源不断地向满人长官身上打去。
陈县令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这哪儿是什么平日里乖顺,当牛做马的贱民,这明明是暴民!
“住手!快住手!”
陈县令惊慌失措,竭力大喊。齐哈尔虽然废物,但万万不能在此刻被人打死了,否则,惹怒了上级长官,太平县的处境更是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