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煦见林知皇如此,不再出言相劝,退后一步,静默地看着她对那士兵遗体郑重地行完双膝跪地的歉礼。
林知皇行完礼后,再站起身时,眸中水色尽消,又是昔日那个遇事只见沉稳的权王殿下。
“让整理战士遗容的医兵将这名英士的遗体修补好,追其百户之职,抚恤金按百户规制批出。”
林知皇边下令,边转身往帅营内走:“再派四名与他同营的兵士护送他的遗体返乡,让他父母见他最后一面,也让他落叶归根。由当地官府出资承办修建他的守士墓,以供其亲人与后人供拜。”
林知皇话声一落,忽红立即含泪抱拳应诺,让身边的亲兵下去安排此事。
安排好这名士兵的身后事,林知皇已是走回到帅帐上首位坐下。
林知皇麾下文武随她进入帅帐,在帐内下首位置列于两排,文列左排,武列右排。
众人都各归其位后,林知皇凝声问吴煦与忽红昨夜在帛县攻城战中,各营士兵的伤亡数。
吴煦率先出列拱手禀报道:“回殿下,昨日末将带兵突袭帛县东城门时,观帛县城墙上守城的敌军见我方来攻,并不见慌乱,更不见积极御敌,便起了警惕心,故而并未让手下所率的腾岩郡兵马尽数趁势全军冲城。”
“末将攻破帛县东城门后,第一波只派了八百冲锋兵入城探攻。”
“这八百冲锋兵入城半刻钟,内城门处就有炸雷燃爆,末将见城内明显有诈,后续煦便未再让手下兵马再进城冲攻。因此兵只伤二百余,亡六十余。”
林知皇听到这统计出来的伤亡数,面上表情稍有好转,肃声赞道:“吴大将军谨慎。”
吴煦垂首一礼,而后退回原位。
忽红出列,紧接着向上首处端坐的林知皇禀报道:“回主公,昨日末将带兵突袭帛县西城门时,见敌军应敌并不积极,便知其有蹊跷,因此在用攻城锤将那残破的城门撞开后,只让一队斥候先摸上城墙去探内里情况。”
“然后帛县东城门处便传来炸雷爆炸之声,末将见此情况,立即让那批探路的斥候撤离,与此同时西城门的炸雷也爆了。”
“不过我军那时大部分候在城门前准备冲城,并未进城,因此伤兵八十,亡五。”
忽红与吴煦禀报完昨日手下攻城兵的伤亡数,帐内所有人面色都见好转。
淮齐昭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此次我军虽在百姓那失了名声,到底没有彻底中了对方毒计,帛县已收,手下兵士更未出现大的伤亡。”
梁峰溪则面色难看道:“失名一事可大可小,就算帛县百姓如今尚还不知此战是主公掌军打的,但这事迟早是瞒不住的,到时.......”
忽红粗声道:“这只是一时的,主公治下的惠民之策多矣,等帛县由我方下派的官员来治理,这些被苗跃伏所蒙蔽的百姓会知道主公的好的。”
吴煦摇头:“帛县城内已成废墟,官衙粮库也被付之一炬, 城内这些百姓更是再无可居之所。帛县城内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已是无家无食可靠。他们若想活下去,只能投奔别处,哪还等得到殿下派人来治理此处,以惠民之策安抚他们?”
淮齐昭顺着吴煦的话往下说道:“更糟的情况是,这些百姓一旦投奔周边亲戚出,或是成为流民散到别处,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传播......”
“主公的名声,便不只是在这一处被污了。”
忽红得闻此分析,当即怒目圆瞪,叱骂道:“原来还有事在这等着,好个苗跃伏,好一条毁城毒策。”
一直在上首沉默的林知皇这时出言缓声道:“钱财乃身外物,只要有命在便一切皆可补救。城毁了,只要人还在,再修缮便是。只要让这些百姓不成为流民便可。”
梁峰溪当即听出林知皇的言下之意,拱手上问道:“难道主公想拨出军粮,救济帛县这些灾民?”
“嗯。”林知皇肃声道:“如今天气炎热,便是在外露天休息个月余,也并无太大妨碍。”
“主公,这些灾民,现在可都仇视着我们。我们再去救他们........”忽红想到自己手底下那名被百姓打死的士兵,到底余怒难消。
林知皇转首与忽红对上视线,语气稍重道:“赤云,帛县如今已再次回归本王之手,那这些帛县百姓,自然也为本王治下之民,救护他们,是本王该担之责。治下民众被他方蛊惑,视本王为敌,本王却不能对民以敌视之。”
“可.......”若再出现民伤兵的情况,该当如何?
忽红想到那名杀兵的百姓只是被暂时收押,以后可能最多就是治一个流放之罪罢了,便心郁难消。道理她都懂,却委实难做到。
梁峰溪见忽红难以放下对民之怒,转头对她拱手道:“忽大将军,现今不是如此计较的时候,再有怒民暴起,我军也只能防,不可杀。那苗跃伏使此毒策,想见到的场面就是如此。”
忽红强忍下对愚民的怒火,瓮声瓮气地抱拳向上首端坐的林知皇求解:“主公,那我军现如今究竟该如何做?”
林知皇低叹一声,沉声道:“便先在城内清出一处集居救民所,以官府的名义施粮救济这些百姓,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