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苦笑着抱拳道。
“叔父当知,乱世持续十余载之久,天下苍生早已苦不堪言,而今袁公体恤万民、愿主动与旻求和,旻自然对此求之不得。
为示旻欲与袁公和解之诚意,故旻愿为袁公奉上薄礼,请袁公十年之内勿要再对中原大动干戈。
此外,袁公但有所请,只要不逾越大汉祖宗之法、不危害大汉江山社稷,旻必无不应允。有劳叔父将此言转告袁公!”
淳于琼眼眸滴溜溜1转,呵呵笑着抱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文宅心仁厚,某深感钦佩!从文放心,某必如实转告袁公,从此十年之内,你我双方互不侵犯!”
赵旻感激涕0。
这个苟哥是真的涕0了,鼻涕眼泪止不住那种涕0。
戏精啊!
苟哥哽咽抽泣道:“叔父高义!旻感激不尽!袁公之大恩大德,旻永世难忘!叔父如不嫌弃,留宿1晚再走如何?”
远远谈不上臭不要脸的淳于琼,被眼前这个戏精的表演打动。
淳于琼动容道:“未意从文竟如此爱民如子,从文尽管放心,某便是豁出老脸,亦必苦劝袁公信守诺言!然则…
兹事体大,某担心夜长梦多,是故须即刻启程。从文,你我来日方长,何必做此儿女之态?”
赵旻取出手帕擦了擦鼻涕眼泪,语气犹带着几分哽咽。
“叔父所言极是,你我后会有期!”
说着,赵旻执起淳于琼的手,神态中满是感激加依依不舍。
“叔父,今岁朝贺天子之时,旻盼叔父再至许都,届时旻必与叔父把盏言欢、不醉不归!”
既然戏精的表演如此逼真,淳于琼心中之感动,也就可想而知。
其人紧紧执住(也就是握住)赵旻的手,用力颔首。
“从文放心,某今岁岁除之前必至许都!你我不醉不归!”
待淳于琼点清两万匹蜀锦、在颜良护卫之下踏上归途之时…
其人方才反过味儿来。
且慢!赵从文如此谦卑、如此情深意切…
莫非其人所控之地又生大乱?
以是故,赵从文非但急匆匆召还前线守军,又主动为袁公讨得圣旨,更兼为袁公奉上两万匹蜀锦这等厚礼!
两万匹蜀锦…1十4万匹绢!相当于近4十万斛粟米!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莫非…
淳于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但是这1次,淳于琼学聪明了。
他并未再去找颜良套话,而是苦苦思索,自己应该如何向袁绍说明此行之成果。
很快,淳于琼便打定了主意。
其人暗暗决定:
在赴大将军府复命之前,1定要先与辛评商议1番。
【作者题外话】:这里有必要再次强调1下东汉的时代背景,惟其如此,方可理解孙吴、季汉特殊的政治生态。
当然了,河北的情况同样如此。
在两汉魏晋时代,“郡望”与“出仕”密切相关。因为无论是两汉察举制的“乡论”还是魏晋9品制的“簿阀”,都与族望挂钩。
这里需要注意,自黄初元年(220)曹丕推行9品官人法后,察举制度便日趋式微,但它并未被完全废除,而是与9品制并行。当然,彼时占主导地位的是9品官人法。
察举制的选举权,控制在朝廷公卿与地方郡县长官手中,而9品制的选举权,则控制在大中正(也叫州中正)手中。当然,在彼时闭塞的舆论环境下,即使是中央征召,也依然离不开地方推荐。
在此背景下,便形成1个特殊现象:
如果士人因为战乱而迁徙外地,那他们便很难再得到出仕机会。即使通过攀缘权门谋得1官半职,也往往被当地豪族鄙视,甚至不被承认仕宦身份。
典型例证就是曹魏的“丑侯”吴质。
按谥法,怙威4行曰丑,直译就是“狗仗人势”,隐喻吴质在曹丕的宠爱下胡作非为,到处得罪人。
吴质死后,魏朝官员落井下石,给他定了1个恶谥。吴氏后人前后奔走2十余年(230-254),才将“丑侯”改为“威侯”。
(吴)质先以怙威4行,谥曰丑侯。质子(吴)应仍上书论枉,至正元中,乃改谥威侯。--《吴质别传》
吴质不仅是死后遭殃,他在生前也被本籍耆老所鄙视。
吴质出身兖州济阴郡,按记载,吴氏在济阴为“单家”,靠攀缘权门发迹,不与乡里往来。
(吴)始质为单家,少游遨贵戚间,盖不与乡里相沈浮。--《魏略》
所谓“单家”,即没有背景的小门小户,与“强宗”相对。
吴质的发迹,始自其与曹丕等贵戚子弟的交往,但因为他“不与乡里相沉浮”,最终虽然做了大官,在“乡论”中的地位依然极低。
故(吴质)虽已出官,本国(指吴质的本籍)犹不与之士名。--《魏略》
换句话说,官至镇北将军(《晋书》作镇北将军,《魏书》作振威将军)的吴质,在兖州豪门看来,是没有资格得到“士名”的;把持着人才品定权力的耆老勋旧,依然将吴质视作寒门小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