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久不见。”襄王有许久未进宫了,他向来不爱参加各种宴席,也不会参加每日的朝会,上次见皇帝,还是在数年以前。
“朕听闻芊芊嫁到了外地?怎么出嫁的如此匆忙,也不和朕说一声,朕还能给芊芊添个嫁妆。”
提起这件事,襄王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恼怒:“这丫头,招呼也不打一声,自顾自的就把自己嫁了,就连臣也是在出嫁之后,收到了她的来信!”
“……芊芊也是个大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皇帝不欲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果断的转移了话题,“想来朕的身体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撑不过这两天了……把你们叫来,也是向立下一份遗诏。”
左相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了一起意外,表面上却气定神闲的跪了下去:“谨遵皇上懿旨——”
其他几人跟着下跪:“谨遵皇上懿旨!”
“赵春浩,我来说,你来记……咳咳咳咳……”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左相一眼,虚弱地说道:“皇太子狂易成疾,不得人心,是非莫辩,岂可付托成皇之位——”
左相身形一动,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抬起头反驳,但是几十
年的阅历让他压抑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只是放在双膝上的手渐渐的收紧。
旁边的宋将军惯来不会隐藏情绪,几乎控制不住地露出狂喜之色,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转变成兴奋。
“——皇五子脾性温和,但优柔寡断,缺乏威信,恐难以服众!”
什么!
宋将军震惊的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容变得冷厉的皇帝,陛下究竟在说什么?!
不仅是宋将军,剩下的几个大臣都瞪大了眼睛,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
皇帝既想要废太子,又如此贬低五皇子,那他究竟想让谁登基继承帝位!
总不能是淑贵妃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吧?
不对不对,淑贵妃腹中的那个皇子不是已经掉了?
那这偌大的后宫,难道还能找出第三位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吗?
难道皇帝在外面还养了别的——
皇帝半阖着眼,并没有在意自己床前几位臣子震惊的眼神,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朕兢兢业业十余载,体恤臣下,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岂能由不孝不悌,才学疏浅,庸碌无为之人继承帝位?故在此留下诏书……”
他喘了一口粗气,在几位大臣震
惊和迷茫的眼神之下,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有德者即可得天下!”
有德者即可得天下!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在场所有人的耳边,左相身形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这究竟,这究竟是何等意思!
皇帝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岂不是意味着这皇位天下人人都可争夺?
就是一边事不关己,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的襄王和右相,也忍不住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襄王到底属于宗室之人,皱着眉开口:“陛下,这诏书……”
“朕心意已决,八皇叔不必多言。”
皇帝用手帕捂着嘴干咳了几声,缓缓的闭上眼睛:“行了,去外面宣诏吧。”
“陛下,陛下不可啊陛下!”
左相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干看着了,果断的一手按住了,放在桌面上的诏书,双眼泪光粼粼,目光恳切,“这诏书岂不是意味着人人皆可争夺皇位?此诏一传,天下是要大乱的啊!”
他言辞正义,仿佛真的是在为天下考虑,旁边的宋将军难得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粗犷的开口。
“陛下,臣一届大老粗,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也知道,这皇
位除了太子和五皇子,没有人有资格登上去!”
右相都忍不住在一旁搭腔:“陛下,左相和宋大人言之有理,您可要思量清楚啊。”
“够了!是不是看朕要死了,所以朕已经指挥不动你们了!”皇帝睁开半阖着的眼睛,言辞愤怒,“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臣不敢!”几人纷纷跪下。
“既然不敢,就不要在这里拦着!”皇帝瞪着眼睛,“赵春浩,出去宣诏!”
“是……”赵春浩苦着脸卧着手中的烫手山芋,两腿打颤的穿过几位老臣的身边,顶着身后传来的刺眼视线,战战兢兢的走到门口,推开大门。
院子里整整齐齐的跪了几排大臣,虽然现在已经入春,但是春寒料峭,天气仍旧带着几分寒冷,年纪比较大的老臣都已经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
先前离开的南千川和南泽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跪在众臣之前,皇帝没有说允许他们进屋,他们也不敢随意行动。
南千川看着赵春浩的眼神惊慌中带着几分不安,他想要找皇后求助,却没有想到淑贵妃以为皇帝祈福的理由,早早地将母
后拦住,两人此时已经出发前往城外的南山寺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南泽溪,肯定是这个家伙在背后使的阴招!
南泽溪不痛不痒,只是看着赵春浩的眼神,隐隐约约透露着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