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皱着眉叹了一口气,道:“晚了,那肖娘子被太子的所作所为气跑了,如今跑到了江都去,还把自家的造船厂和盐厂都烧了!
莫说什么高度酒了,以后想吃点干净的盐怕是都没有了!”.
杨坚说着,就把晋王的奏报递给了一旁的宫人,示意那宫人交予高颎。
高颎一脸惊讶地接过奏报,快速看完,这才深切地感知到这一次太子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那肖娘子她——她为何要烧掉自己船厂?”高颎震惊地问道。
杨坚哼了一声,道:“这小娘子气性大,故意给朕找不痛快。”
高颎摇了摇头,道:“臣与肖娘子虽然没有交集,但像肖娘子这般能运营起数万人的商行家主,臣不觉得她会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
杨坚闻言顿时愣了,高颎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杨坚与肖元元同处一宫檐下,多番交谈试探,他深知肖元元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相反,她比一般人更加的冷静理智,甚至于无情。
而这次她跟乐平公主以近乎于决裂的方式离开大兴城,将乐平公主气得病势反复,跟肖元元以往理智谦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杨坚喃喃道:“她想做什么?”
高颎把奏报递回给一旁的宫人,回道:“肖娘子想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是陛下想做什么?”
“朕?”杨坚想了一下,明白了高颎的意思。
肖元元不喜欢逼迫他人做事,但她喜欢造势,她造成一个局势让别人自己去做决择。所谓谋局正如是。
面对太子为了侵吞肖氏资产而查封商行,这是第一局;
杨坚没有制止太子的行为,反而横插一脚,想借机侵吞肖氏资产,并且削弱商行的势力,这是第二局。
在这双重谋局势压迫之下,肖元元没有逐一解决,而是再此之上又加了一码——掀桌子!
如此桌子已经掀了,后果是物价上涨,货品短缺。更严重的是数万人靠肖氏谋生,一下没了生计,为了填饱肚子,或为贼,或为寇。平日里这些人或许不显眼,一旦做起坏事来,便贻害无穷。
但此时杨坚尚未体会到这当中的厉害之处,只是在想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局面是什么。
高颎道:“陛下——肖娘子创办这肖氏商行,从无到有,不过短短六年时间。
就算她将造船厂和盐厂一夕间焚掉,可对肖娘子而言,再造一个也不难,顶多再花个六年嘛!”
杨坚点了点头,又不认同道:“可是,晋王信上说肖娘子昏迷不醒,只怕……”
高颎回道:“肖娘子若是死了,陛下若再想创起一个肖氏,就还有一个办法——肖氏的主事和伙计都还在,将他们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或可重新运营起肖氏来。”
杨坚抬眼看向高颎,叹了一口气,道:“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她要朕放了她的主事和伙计。”
高颎顿了顿,道:“可能……还有故意将此事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使太子的罪过更重,想让陛下狠狠责罚太子意思。”
这话便有些不讲道理了,高颎是故意想把太子本身的罪过嫁接到肖元元身上,从而为太子解套。
杨坚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道:“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此案审结——越快越好。”
高颎恭敬地应道:“臣遵旨。”
与晋王的奏报一起入宫的,还有一封写给独孤皇后的家书,独孤皇后看过之后,就派人将乐平公主请到了千秋殿。
“孤知道你心里惦念着那肖元元,这是晋王的家书,你看看吧——”独孤皇后将信递向乐平公主。
乐平公主望着那封家书,脑中天人交战,她一边想夺过那封家书,就此撕掉,彻底断了念头,一边又想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短短不到一个月,乐平公主似是老了十几岁,目色黯淡,疲态尽显,连鬓间都染上了丝丝灰白。
半天,乐平公主都没有伸手去接那封家书,独孤皇后叹了一口气,收回了那封家书,道:“你不想看,那孤就说与你听吧——肖娘子也病了,病得不轻。
你也知道的,她素来娇弱得很,这一番心神俱伤,怕是……怕是养不好了!”
乐平公主心下一阵绞痛,忍声问道:“她都走了,母亲还说予我听做什么?”
独孤皇后顿了顿,道:“她伤也好,痛也好,哪怕那肖娘子真的死了,对你来说也算是个结果。
总比你在这宫里日日惦念、心神不定、独自心火煎熬的好。”
乐平公主默然不语,独孤皇后心疼地摸了摸乐平公主灰白的鬓角,劝慰道:“丽华,你就是太过心软,对那肖娘子也过于放纵。
你明明可以将她圈禁在公主府,就是因为你一次次的心软,一次次的不忍心,哪怕她如今当真伤了你的心,你都没想过用权势将她强带回来。
心软的人最容易受伤,以后,你终要学会心硬一些,不然——这一关你便当真过不去了。”
乐平公主没有应声,独孤皇后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无论独孤皇后如何劝慰,乐平公主都听不进去,只是默默地受着,不发一言。
正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