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太子想侵吞肖氏商行,就算他有意拿肖氏商行的钱财稳固地位,但尚未得逞,便不能论罪。
所以如今一直封禁东宫,凭得全是杨坚和独孤皇后的一腔愤怒。
可到如今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杨坚和独孤皇后的气消得也差不多了,尽管东宫仍在禁足,但相比于太子,肖元元的所作所为更令杨坚大为光火。
肖元元火烧工厂,明显就是在表达对杨坚的不满,那造船厂她宁可烧掉也不给他,这一点让杨坚越想越气。
杨坚看了看高颎,气道:“你不要替那个逆子说话,就是因为他的胡作非为,使得肖氏商行全部歇业,你去利市看一看,如今的盐价、米价、油价、布价哪个没涨三四倍?
幸而今年无大灾,百姓家中尚有存粮,这粮价若再涨上去,朕都要喝冷风去了!”
高颎不解地看向杨坚,道:“物价上涨,是因为货物太少,供不应求。
据臣所知,肖氏商行在京外设有一个大仓库,米面粮油、器物百货、皆有存货。
他们还养了半座山的鸡鸭猪羊,为何不拿出来卖与坊间,以平物价呢?”
杨坚讪讪别过头去,道:“那些都被朝廷查封了,尚未解封,作为证物,岂能乱动!
再者说了,通敌卖国的大案,抓了千余人,不审不问就把货放了,那置朝廷的脸面于何地?”
杨坚看过肖氏商行在京的一应财物名单,那一本本的单册,看得实在让人挪不开眼去。
既然已经被查封了,再拿出来又怎会如此容易。
反正是太子查封的,要怪也只能怪太子。
对此高颎不想深究太多,只道:“如今京中乱象固然是由太子胡为所至,既然陛下觉得此事不妥,为何不尽快查明此案,平息此次风波?
反而将此案一拖再拖,朝廷不放货,也不放人,臣敢问圣上——圣上当真觉得太子所为是错的么?”
高颎说得如此直白,杨坚脸色一红,气道:“放肆——仆射是责问朕么?”
高熲的意思是很简单,你说太子做了错事,你不一样跟着太子在侵吞肖氏商行的资产么?
由此可见,太子的所作所为在某点上是符合杨坚心意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解了太子的禁足?
高颎回道:“臣不敢,臣今日刚回京中,太子被禁足,举朝不安,还望陛下尽快查清此案,以安朝中人心。”
杨坚缓了缓,无力道:“人是京兆尹抓的,如今京都府没有京兆尹,怎么审?怎么查?”
高颎道:“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有罪就抓,无罪就放,牢中关了一千多人,每天的牢饭就是一大笔。”
杨坚道:“你说的轻巧,谁去审?”
高颎顿了一下,晋王走了二十多天,杨坚不是没想过派人去审理此案,可是一时间没有找到京兆尹的人选。
后来他也召了大理寺和刑部来处理,但这两个都不肯接手。
大理寺说他们只管阅卷定罪,刑讯问案之事他们无法定谳。
刑部说此案是京都府的案子,他们顶多只能协助京都府来刑讯,却不能直接主理此案。
可偏偏京都府没有京兆尹,所以这件事便一直拖了下来。
造成这种情况,原因也很简单,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想接手这个案子。
此案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给肖氏商行定罪,可肖氏商行有没有罪,杨坚心里有数,他们若当真这么干了,估计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要么判肖氏商行无罪,那太子的罪名就定下来了,得罪了储君,日后只也没什么前程了。
最好的选择就是不沾边,离这件案子越远越好。
高颎想了想便明白了当中的为难之处,道:“既然如此,臣愿兼领京兆尹一职,查明此案,平息物议!”
当下也只有高颎能这么干了,只有他能判定肖氏商行无罪,且不怕得罪太子。
就算因此定了太子的罪,但念在高颎一直扶持太子的份上,他也不会有事。
杨坚松了一口气,道:“此事还是独孤你来处理,朕最为放心。”
说到此处,杨坚哼了一声,道:“若是独孤你在京中,那个逆子定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高颎淡淡地应了一声,道:“臣惶恐——那太子他……”
杨坚想了想,道:“卿说的也有道理,当日朕下旨将太子禁足,是想阻止他胡作非为。
如今朕与皇后都在宫中,他也不能乱来了,既如此——便解了东宫的禁足吧。”
高颎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拱手拜道:“陛下圣明。”
此事一了,高颎顿觉得浑身轻松,笑着对杨坚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听闻乐平公主人在宫中,不知可否让臣见一见那肖娘子!”
肖元元去江都是偷偷摸摸走的,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高颎才会认为肖元元为了避险,跟着乐平公主一起住到了宫里。
一提到肖元元,杨坚顿时来了气,道:“独孤见她做什么?”
高颎笑着叹道:“陛下不知,肖娘子所赠的那批雄黄酒可是当真有用的!”
杨坚一顿,探身问道:“能治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