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得真真的,城门上的官兵全都撤了,这会儿刚开了门,正热闹着呢!”
小罗纹满面高兴,压低声音道:“眼下小姐想去哪儿,就不必费那么多功夫了。”
看着小罗纹的笑脸,纪徽音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凝重。
这也太巧了……
她刚刚收到这花笺,那边就传来消息,城门上能走人了?
这才关了一天一夜不到——
思索良久,纪徽音取出一支火折子,将花笺点燃,扔进了炭盆之中。
小罗纹见状,笑容也隐去几分,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小姐?”
“没事。”纪徽音凝视着炭盆里跳跃的火光,脑海中思绪回转。
送花笺之人的目的,会不会就是要让她出现在淮河之上,然后趁乱——
想起杨知县所说的北亭国细作,一股难言的恐慌袭上纪徽音的心头。
假如花笺上的那个萧字,是有心之人留下来引她出门相见的,那么那人的目的就唯有一个——她的性命。
很有可能,萧无妄那里也收到了署着她姓名的信件。
纪徽音眸色越来越沉,许久,心中拿定了主意。
要想知道这封信件的真假,想知道连番的事
件之中是否有人暗中做鬼,今夜这个约,是不得不赴了。
思索良久,纪徽音站起身来,沉声吩咐道:“小罗纹,去备车马!”
夜幕降临之时,纪徽音以前往淮河为家慈放灯祈福为借口,颇为高调地乘车离府。
她弄得声势浩大,纪府的香车宝马不紧不慢地行驶在道路中央,过往百姓无不退让。
车内,小罗纹撩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颇有些忧心忡忡:“小姐,不是说这两日城中很乱吗?咱们这样浩浩荡荡地出行,会不会不太妥当?”
“无碍。”纪徽音眸中幽光闪闪,“让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吗?”
小罗纹迟疑一瞬,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带着鞘,小罗纹还细心地用手帕将其包好了,生怕纪徽音一不小心伤到自己。
纪徽音接过匕首,面无表情地抽出刀刃,细细端详。
这把寒铁匕首乃是纪徽音幼年,她父亲行商归来时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许多年过去了,这匕首始终坚硬如铁,寒光凛冽。
从前纪徽音没有机会,也没想过要动用这东西,却也不舍得束之高阁、抛诸脑后,便留在身边,每年拜祭过父亲之后
,便寻一颗宝石,镶嵌在刀柄上。
时至今日,那刀柄上琳琅满目,已经没有了可以镶嵌宝石的余地。
纪徽音也是在此时才越发明白过来,父亲送她这把匕首的深意。
他是希望自己的独女,能够拥有保护自己、保护家族的能力。
所以他没有送女儿脂粉钗环,而是送她寒铁匕首,希望她能够外柔内刚,哪怕是以女子之躯,也能傲然立于这世间。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淮河边的码头上。
纪徽音扶着小罗纹的手缓缓下车,气度沉静自持,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是而,纵然她戴着帷帽长巾,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此时的淮河边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在放灯祈福的;有的为了求家人平安,日子顺遂,而有的人则是为即将来临的五月节,犒请沈明,保佑自己和家人在这个炎炎夏日之中,能够百毒不侵,平安喜乐。
纪家的下人在纪徽音身侧,为她清出一条道路;左右之人无不侧目,好奇地打量着,都想知道这是谁家的千金,派头如此之大。
纪徽音感受到那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全然不在意,缓步靠近了河
堤边。
“这位姑娘,您还是别再靠近了,小心脚滑跌倒!”
有好心人提醒了一句,纪徽音微微颔首道谢,而后堪堪顿住了脚步。
她蹲下身,小罗纹便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莲花花灯,点燃灯芯,放在了近前的水面之上。
夜间的淮河水色深深,不见渊底,那黑洞洞的水面若无花灯烛火照亮,怎么看都有些渗人。
纪徽音撩起帷帽一边,凝视着水面上越飘越远的花灯,等候着“契机”到来。
忽而间,身旁一道影子靠近了,纪徽音下意识转眸看去。
只见一个老妪佝偻着身子靠近了水面,手上拿着用最简素的油纸糊成的祈福灯,正十分吃力地弯腰蹲身,往水面上放去。
纪徽音见状,往旁边挪了挪,道:“老人家,我来帮你吧。”
那老妪闻声抬头,露出一张老迈的面容,脸上的沟壑很深,看着像是穷苦人出身。
“那就多谢姑娘了。”老妪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有些凹陷进去的浑浊眼球微微转动,瞧着有些吓人。
纪徽音倒不是很在乎这个。
前世她年华不再、慢慢老去,最终被林启害得缠绵病榻之时,差不多也是这
样的光景。
她帮老人家将油纸灯放上了水面,挽起袖子轻轻拨了拨河水,好让那花灯飘得更远一些。
老妪笑眯眯地看着纪徽音,“姑娘人美心善,不嫌弃我这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