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重重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忙道,“臣妇不敢,臣妇绝无此意。”
“好好好。”景佑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口口声声明辉要跟你和明家断绝关系,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跟你们分家!”
这是景佑帝的第三个问题。
老夫人张口便出,“因为此子不孝!”
“不孝?”景佑帝的目光落在百官之中,立马有一人走上前来。
“陛下,明辉将军家事臣已查明,还请陛下容臣禀报。”说话的是督察院院长郎林。
督察院有监察百官之职,不管是贪污行贿,还是官品官德,但凡是跟百官相关的事,都归督察院管。
其实,督察院和玄鹰卫很像。只不过督察院做的是明面活儿,玄鹰卫则帮景佑帝做一些不好拿上台面的事,且玄鹰卫行事更不讲规矩。
众人一见督察院院长开口了,便知今日明辉无碍。
因为如果今日明老夫人告御状成功,陛下也会把此事交给督察院去办。
可郎林现在就说他们已经查明,可见督察院早就在关注了,这自然是陛下授意。
再从陛下今日对明老夫人的反应来看,他毫无疑问是向着明辉的,所以明老夫人这个御状,只怕是难告了。
不过,天子的心思不可揣度,众人虽然看清了风向,还是不敢开口,只能静观其变。
“郞院长,把你查到的一一细说。”景佑帝道。
“是。”郎林提高声音,看向明老夫人。“老夫人,据我所知,明将军从八岁起被你养育。十六岁上战场,十八岁有军功,至如今三十有八,曾获大小赏赐一百零三次,赏金银二十万两,绫罗珠宝玉器折合十万余两……”
众人听着郎林的话,有人疑惑为何他忽然说这些,也有人感慨明将军果然以军功傍身,二十年间竟得了这么多金银。也有人登时明白了郎林的逻辑,觉得这明老夫人实在是不应该。
便听郎院长继续道,“这些军功赏赐,明将军和杜将军从未带去边关,而是悉数留在将军府。二十年间,共计留下了约三十万两银子给你们置办田产铺子,吃穿用度。对你能做到这般不吝金银,试问不孝二字,从何说起?”
老夫人呆呆地看着郎林,没想到此人竟将明家的人打听得如此清楚。
可她并不知道,郎林清楚的远远不止这些。
郎院长继续道,“明将军和杜将军留在京中的田庄十七个,铺子三十四家,交由胞弟明辉及弟媳周氏打理。谁知那周氏竟做阴阳账目,将明将军所委托之钱财悉数吞入自己腰包,还接济娘家。”
百官闻言开始沸腾。这件事他们以前听说过,那是明昭月大摇大摆去各大铺子查账之时。
当时,明家掌柜阴阳账目一事在京中还闹得不小。只不过彼时很多人以为,那是掌柜贪财,却不知是二房在故意私吞。
其实明大姑娘当时都没有刻意宣扬,否则周氏要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骂死。
“难怪杜将军要殴打妯娌周氏,要是我,我也打。”
“真不知这老太太还有什么脸,把黑的说成白的来告御状呢!”
百官队列里,有人在暗暗议论。
老夫人见风向不对,忙道。“大人,无凭无据,你不可乱讲。那阴阳账目都是掌柜自己的主意,与我们,与我子明耀压根没有关系。”
郎林哼了一声,正要拿出一些证据,就见一直乖乖站在明辉身后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证据,我有。”
明昭月从袖中掏出几个小册子,一一呈给郎林。
郎林愣了愣,随即接过看了起来。里面是以前各个掌柜的画押证词,还有各类账目梳理,老夫人和周氏从田庄铺子里私吞了多少银子,干了什么坏事,一目了然。
郎林看向明昭月的目光很是复杂。谁家小姑娘来这种场合,还带这些证据啊……她是早有预料今日这一局,还是时刻都准备着?
景佑帝也同样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昭月一眼,那小姑娘刚才给证据的样子,像极了之前在御书房给他那两封信的样子。
一样的冷静无畏,一样的自信坚决。
这个小丫头,只怕不可小觑。
明昭月淡然地承受着他们的目光,给了东西后便又是一言不发,只等郎林的反应。
郎院长轻咳几声,将那些证据分发给文武百官。“众位同僚们也看看,这可像话!”
大家接过东西一一查看。他们都是混迹官场的人精,岂有看不明白的。即便真有人没细看账目,但为了附和景佑帝的心思,便也开始对着明老夫人摇头叹息。
可这还没完,只听郎林又开口。“当初明大姑娘和钱尚书家的公子议亲一事,人尽皆知。明老夫人明知钱家公子不愿迎娶旁的女子,还写信给边关的明将军,诬陷明大姑娘与钱公子两情相悦,已经失了清白,执意要撮合这门亲事。明将军爱女,便当了真,这才答应将明大姑娘许配给钱公子。”
原来,两家议亲是这么回事!百官闻言,又是一阵骚动。
他们不仅隐瞒了钱玉书是断袖的事,还诬陷明姑娘清白。有这么当祖母的吗!有这么当叔叔婶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