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之后,生产队里一片繁忙景象。
田野仿佛在一夜之间苏醒过来,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清晨的阳光还没露出影子,村民们便早早地走进生产队的几间土坯房,排队领用生产工具。
“我……”吴新宇站在队伍中,眉头紧皱,眼神飘忽,有些纠结自己选用什么工具,干活可以轻松一点儿。
李悦低头专注地记录着前面几个村民领用工具的情况,对于吴新宇的纠结根本不予理睬。
“你到底还领不领?不领就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干活!”身后的张大壮喊了一嗓子,眼瞪得跟牛眼一样。
吴新宇被吓得一哆嗦,“镰刀。”声音细若蚊蝇。
“奶奶的,我看你就是懒,春种又不是秋收,俺们都领锄头翻地,你领个镰刀能干啥?”王强一脸鄙夷,一句话戳破他的小心思。
“我……割草,我看有块田里杂草挺高的。”吴新宇低着头,声音里透着一丝心虚。
王强嗤笑一声,不再跟他浪费口舌。
“后面架子上,你自己去拿吧。”李悦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道。
吴新宇磨磨蹭蹭地走到架子前,拿起一把镰刀,眼睛里闪过一丝对李悦的嫉恨,心里暗暗想着:这原本是他在生产队时的工作啊。
记录队员们的工分,兼职生产工具的领用和保管,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活,跟在田间地头里辛苦劳作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只是后来他靠着老丈人的关系调去山王镇政府当了宣传干事,队里文化最高的李悦就理所当然接替了他的工作。
现在,虽然他回到生产队了,可李悦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把这个轻松活儿还给他呢?
得想个法子才行,吴新宇低头思索着,来到田里。
田地里的男人们挥舞着锄头,翻新着脚下的土地,每一下都充满了力量。
吴新宇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胳膊酸疼,他默默地往远处多走了几步。
四处看看,大家都在忙碌地劳作,没人盯着他看,便弯下腰装模作样地挥起镰刀,对着那原本就刚刚冒出头的稀疏的草叶子割去。
初春的暖阳照在身上,让劳动的人们情不自禁就脱去了棉袄,翻地的男人们额头上都已经微微冒汗。
孙二狗家的老婆弯着腰播撒了一会种子,站起身来休息的一瞬,看见吴新宇那假模假样的动作,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吴知青你一个老爷们,怎么干活还不如俺们娘们呢?那边拢共也没长出几根草,你过来,抡不动锄头跟俺们后面播种总会吧?”
她柳眉倒竖,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
哪知道却惹得地里的女人们哄堂大笑。
赵满囤的老婆笑得直不起腰,“你个骚娘们,‘播种’找你家二狗子就行,怎么管到人家床上去了?”
坏了,孙二狗家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说错了个词,脸瞬间都涨得通红。
可是已经晚了,这下,整个田间地头的男人们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吴新宇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拎着镰刀往回走,脚步拖沓着,跟在几个老娘们后面学播种。
这活儿看着没有抡锄头翻地累,实际上总是弯着腰撒种子也不是个轻松活儿,才一会功夫,他就累得双腿直打哆嗦。
日头升得更高了一些,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头顶都晒得热烘烘的,不由得直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一软就趴在了地上。
“哎呀,吴知青晕倒了!”
不知道谁家娘们先发现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人翻了个面儿,赵满囤老婆伸手就去掐他的人中。
她本就是个常年干活的女人,手上力度大着呢,加上一时情急不免又多使了几分力去掐。
“哎呀,疼疼疼……”
吴新宇疼得龇牙咧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抬起手就去扯住掐人中的手。
他的确是累得腰酸背痛,也没至于到了晕倒的田地,不过是借着太阳晃眼的那一瞬间就势倒地而已。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哎呀呀,满囤老婆莫不是学过中医?就这么随便一掐就把人给救回来了!” 周滔家的趁机奚落,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孙二狗家的老婆前面说错了话刚被众人嬉笑过,这会子就想要找补回来,“救人可是大恩,莫不是要以身相许?”
“我呸你个死老娘们,许我都不要!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谁稀罕谁领家去养着!” 赵满囤老婆立马反驳,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这边几个娘们之间打起了口水仗,那边生产队长刘三军听到动静,过来检查干活进度了。
吴新宇原本已经坐起来的身子又赶忙秃噜到地上躺好,紧闭双眼,装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隔着几块田都能听到你们闹腾,还不赶紧干活今个的工分不要啦?” 刘三军扔下这句就走了,看都没看吴新宇一眼。
几个婆娘们也赶紧继续干活去了,徒留吴新宇灰溜溜地自己爬起来,他也指着工分换口粮呢。
可是干农活太辛苦了,他一个坐办公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