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花嗓门大,土坯房又不隔音,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厨房里。
林菊香正在厨房里刷碗呢,听到那些话,气得把丝瓜藤子狠狠扔进大锅里,抬脚就想冲过去质问她姐,林清一声低喝:“你干啥?二哥在呢,她能反了天?”
菊香只得咬了咬嘴唇,悻悻然转回头,继续闷头刷碗,嘴里还嘟囔着,一脸的不服气。
林清早已经把端过来的饭菜都已经收拾进橱柜,此刻正站在厨房门口,侧着耳朵继续听着堂屋里的动静。
“哎呀,俺的亲娘来,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不能让俺在婆家没了面子不是吗?大钱不给我,三瓜两枣的总有吧?”
林兰花见她爹娘不吃这一套,眼珠子一转,转换了态度,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开始来软的。
正在院子里带大丫和二丫玩耍的林澈迈开长腿进了堂屋,林兰花莫名就感觉一股寒意袭来,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
“大姐,你出嫁的时候家里没钱,就是怕你在婆家受委屈,爹娘向乡亲们七拼八凑借了二十块钱给你压箱底。没错吧?”林澈目光炯炯地盯着林兰花,神情严肃。
“嘿嘿嘿,爹娘对俺的好俺都记得。”林兰花干笑几声,眼神有些闪躲。
“那二十块钱俺们还了几年才还清,大哥是入赘到巧玲家的,倒是没花钱,可俺们一家几口的生活,还有清儿和菊香的学费,这你不是不清楚吧?”林澈眉头微蹙,语气中略有一丝无奈。
“哎呦,二弟,俺这一分钱没拿到,合着倒是听你诉了半天苦来了?”林兰花扔了瓜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双手叉腰喊道,“嘁,俺没读过书,大道理说不过你行了吧?”
琢磨着这一趟是捞不到啥好处了,林兰花一扭身子出了堂屋,扬起巴掌来给正在玩耍的大丫和二丫一人一下,“玩啥嘞?走了!”
两个娃娃被打得一哆嗦,不知道她娘好好的咋又生气。
“咋拿孩子撒气嘛!”她爹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又心疼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袋子!袋子给你!”她娘撵出来,把刚才装好的一袋子吃食递到她手里。
林兰花连声谢谢都没有,一把夺过袋子,转身领着两个娃儿就走了。
林澈爹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低声嗫喏了一句:“当初要不是你心软,也不会”
“这谁还能有前后眼……”她娘也是懊恼不已,重重地叹口气,一屁股坐下不再说话。
里屋的奶奶嘀咕了一句:“养了个白眼狼啊!”
老人家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边三个老人小声说的话,厨房里的兄妹俩和院子里的林澈倒是没听见。
林菊香碰碰林清的胳膊肘,凑到哥哥耳朵边小声问他:“哥,你有没有觉得,大姐她跟我们一点都不像是一家人?”
林清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呢?他比菊香还大上两岁,知道的也比她多一点呢。
林菊香既像是说给她哥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天天在家带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娘家都半年才回来一次。她要钱干啥嘞?婆婆还能亏待她?”
“不会,孙贵家紧挨着她婆家,她婆婆要是真对她不好,孙贵能不说给我听?”林清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那倒是,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姐夫工资那么高,人家闺女都是往娘家贴,她倒好,一分钱不贴也就算了,总想着从爹娘手里捞走几个。”菊香气鼓鼓地说着。
林澈不知道啥时候进了小厨房,叮嘱两个弟妹:“莫要瞎操心,各家过好各家的日子。”
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俩心里要明白,她对爹娘和奶奶好,我们就尊她是大姐,可要只想着占便宜也不能由着她。”
“哎,还是我二哥最明事理!”林菊香喜滋滋地答道,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林清也认同地点点头。
……
林兰花拎着她娘给她的一袋子吃食,气哼哼地往婆家走,大丫和二丫两个闺女丢在身后,她根本不管不顾。
其实大丫才五岁,二丫才四岁,都还是个孩子,虽说农村孩子带得皮实不娇气,可也没有她这么狠心的娘。
林兰花嫁的是邻村八里塘子的王大川,家里一共兄弟四个和一个老疙瘩妹子。
大哥王大山和二哥王大岗都是全劳力务农,两个婆娘都跟老母猪下崽子似的,一口气生了三四个娃,有男有女。
王大川行三,心思比两个哥哥活泛,听说小煤窑里下井挣得比田地里刨食多,就弃农当了一名下井工人。
林兰花嫁给他之后聚少离多,生了大丫和二丫之后一直想再要个男娃,不然那两个嫂子每回见面都要斜着眼,冷嘲热讽地挤兑她几句。
婆婆是个厉害角色,前面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后,为了节省点粮食少操点心,就都分了家出去单过,到了老三,婆婆却打死都不松口了。
一来,老四老五都在读书,二来,王大川下井挖煤挣的多,老两口和两个小的都指着他养活呢。
所以,大川的工资一直被婆婆攥得紧紧的,一分都不给林兰花。
婆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