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再次闭了闭眼。
一杯热茶,让她凝聚了力气。
等再睁开眼,身侧的乔连连和季云舒的身影,又让她积攒了勇气。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长公主头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尽管她的儿子已经二十七八岁了,但她依然可以为了他变得勇敢。
“你这个人啊。”距离季昌荣进门到现在足足两盏茶的时间,长公主从嚣张跋扈变成了手足无措,又从手足无措恢复成了平淡冷静。
她长叹了口气,言语中带着满满的失望,“季昌荣,二十年了,我一直避而不见你,就是怕你让我失望,坏了我心底那个清风霁月的少年印象。”
而今,人也终于见到了。
印象,也终于破坏了。
长公主半阖着双目,语气淡漠,“戏本子里说的没错,人不可能一直维持着少年的模样,始终都会发生改变,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变得如此不堪,如此……叫我瞧不起。”
季昌荣原本神色淡淡,不以为意。
当听到“瞧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终于面色一变,嘴唇抖索了几下,双目露出挣扎之色。
“阿灵,你不必总是提过去。二十年过去了,谁又
能不变。”季昌荣语气有些激动,“二十年啊,我们的鬓角都已出现白发,孩子已经快要娶妻,什么会不变呢?枯木会腐烂,小树会长大,就连那条哈巴狗,我已经养到它的第四代。”
所以,他变一变,也都是正常的吧。
谁能在时光的摧残下永不腐朽,永不更改呢。
“是,你说得对,什么都会变,但你变得不正常,你和最初的模样已经相差太多,还好我没有和你一起生活,我仍然可以把你当做陌生人,在我心里,年轻的阿荣已经死去,你只是你,季家的家主季昌荣,仅此而已。”长公主的语气有些激动,眼角也漾起了晶莹,“你不是我的阿荣,你不是。”
乔连连见状,赶紧轻拍她的后背。
长公主的情绪这才慢慢平复了一些。
她吐了口气,猛地站起身,“云舒的婚事季家没资格举办,我不同意,皇兄也不会同意,季昌荣你要是不怕皇兄发怒,尽管阴奉阳违着准备,本宫拿长公主的名号起誓,绝对会让你季家吃不了兜着走。”
言罢,她率先往外走去,期间擦过季昌荣的肩膀,也跟撞在墙柱子上似的,影响不到她的步伐。
倒是季昌荣,踉跄着后
退两步,不敢与长公主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片刻后,长公主在门口位置停了一下,瞥了一眼乔连连和季云舒,冷声道,“还不走,打算留着吃顿饭吗?”
乔连连第一个反应过来,抬脚就跟着往外走。
季云舒并两个孩子紧随其后。
刚才还人潮拥挤的待客正厅一瞬间就空旷了下来。
季昌荣慢慢走到长公主坐过的位置前,单手抚过座椅和靠背,仿佛是在感受残留的温度。
然而实木的座椅实在是太难留住温度了,即使长公主才将将离开,也依旧没能留住任何温度。
它冰冷透骨,还将全身的冰寒传递给了季昌荣,让他也冷的彻骨,连骨头也几近麻木。
好大会子,他终于撑不住,跌坐进在了冰冷的木椅之上。
“大哥。”季三夫人担忧的上前了一步。
季昌荣摆摆手,神容疲惫,“我没事,就是季家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
季三夫人咬了咬牙龈,“皇权更替素来是朝堂常事,大哥要是担心季家没办法在下一任帝王手里辉煌,为什么不干脆站了队伍,却要去借清平郡王和长公主这个台阶。难道他们就能稳稳屹立不倒?”
目前京城,赵家一系和清平
郡王一系斗的水深火热不假,但却没有明确的谁强谁弱。
这也就是意味着,两位皇孙,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还不一定呢。
清平郡然站的虞非城固然优秀,得帝王青眼,可赵家站的虞非昇也不差,还有几大世家的支持,并不见得落败。
要季三夫人选,她肯定义无反顾的去选择虞非昇。
然而季昌荣听完了她的念头,却只无力地摆手,“这两个孩子且不论,他们斗来斗去,争的也只是个皇长孙的位置。即便将来皇上去了,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个太子罢了。”
季三夫人呆了一瞬,然后明悟了。
是了,干嘛要那么早的站队呢。
两个孩子斗来斗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父亲,太子地位稳固,且无人动摇。
季昌荣之所以费尽心思的去联络清平郡王,看中的便是他与太子一同长大的情份,看重他得太子青眼。
季家如果能跟清平郡王恢复关系,将来皇权更迭,一定可以保住当前的权势与地位。
说不得,还有机会更上一筹。
季三夫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大哥跟云舒毕竟是亲生父子,血脉亲情大过一切,大哥别担心,等长公主不从中作梗了,云舒一
定会回到季家,为季家出力的。”
季昌荣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