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了,我本以为我早忘了这一切,只当小时候做了一场噩梦,可自打那天我们从井底上来,那股味道又出现了,我一下全想了起来……一开始只有发财他们三个有,后来拐爷他们也沾染上了,而就在刚刚,我竟在霁儿姐身上闻到了那股味道,比任何人都浓,而且和他们散发出来的一样,我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他重新将头埋入双臂,身体难以抑制地发着抖,“她对我起了杀心……雱儿哥,霁儿姐也希望这次死的人是我。”
“叙哥儿,别乱想,你只是被发财他们疯狂的举动还有猫儿的人头吓到了。”我蹲下身,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尽管我知道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件事,我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别怕,有我们在,他们不会对你动手的……”
“你是疒源,你当然不怕!”他突然激动起来,一下将我推倒在地,“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那些血藻吃个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一张皮!”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自打来了这里,发财他们也好、拐爷他们也好,身上的疒气都是每天一清,只有叙哥儿因为没有吃尸脑壳肉,也就少了这个步骤,偏偏他又接触过猫儿的人头,再加上心中的恐惧,搞不好他身上已积聚起大量的疒气,而他之所以这么害怕,也许正是这股疒气的反作用。
“别担心,我有办法了。”我拿出谒灵符朝他示意,“就算要祭旗也不是我们自己去做,只要你身上疒气最少,血藻就不会攻击你。”
“对啊……”他也反应过来,忙不迭伸出手指,“快,雱儿哥,快帮我把身上的疒气清一清!”
我一顿操作,他脸上的欣喜却渐渐被疑惑替代,很快这份疑惑转化成了惊恐。
他一把夺过谒灵符,疯狂地往自己手臂上刺,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他却好似没有看到,嘴里反反复复咀嚼着三个字:“还是有,还是有……”
我都看傻了,他也无助地看着我,眼里只剩下恐惧和绝望:“雱儿哥,清不掉,我身上的疒气清不掉……”
好不容易回过神,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我总感觉是他太害怕了,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毕竟他又不是勘灵人,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上的疒气有没有清干净?
“你别急,一会儿等你霁儿姐醒了,我们问问她……”我本想安慰他几句,然而刚一开口我就怔了怔,因为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和我之前猜测的一样,要想祭旗首先得把拜旗的尸狩引过来,这需要一股强大的疒气,比如谒灵符中的,要调取它只有符主能做到;而之前在浮图淖尔潘聿迟就说过,依靠谒灵符里的疒气,符主甚至可以让活人疒气缠身……
他显然也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身形一僵,谒灵符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用去问了。”他失神地靠着井口,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滚落下来,“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要不是当年我躲起来没有进屋,我大概也会和我妈一样被我爸推到井里然后被他用石头活活砸死……这是一个早就注定好的结局,只不过它晚到了十年罢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打定主意,认真地看着他,“叙哥儿,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十年前你能从那场噩梦里走出来,十年后也一定可以。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你半步,哪怕血藻来了,我也会想办法把它们引开。”
我想起那天晚上雷子在我头顶蹲了半个小时,当时他已经被血藻控制,显然是它们发现了什么特意停下来在查看,我怀疑我手上的血藻和纸包里的都是那时候附着在上面的,换言之只要提供的疒气足够多,哪怕是在祭旗的过程中它们照样能被吸引。
“谢谢你,雱儿哥。”他双唇紧抿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其实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我也应该谢谢你,因为在你身上我没有闻到那股味道,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你是真心实意地希望我能活下去。”
“咱们先不要乱想,或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我说道。
他黯然一笑,显然并不认同,我只得先掏出自己的水壶倒空了递给他,“你多放点血在水壶里,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我身上的疒气越多你就越安全。”
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照我说的做了,我将水壶里的血一饮而尽,一股别样的甘甜席卷着我的味蕾,看来不是他的错觉,他血中的疒气果然很重。
我心里瞬间像压了一块石头,其实刚刚那句话不仅是对他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不管其他人什么想法,我始终觉得冯霁不可能这么做。
“她到底有什么苦衷……”我很想去问一问她,却又怕引起他们的警觉,万一我被他们控制住,到时候就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见其他人仍没有醒,我悄悄走到栈桥那一头,将晾晒在上面的尸脑壳拢了几条过来,然后去头去尾去掉鱼鳍一股脑塞进嘴里。
说实话,它们的味道真不赖,哪怕什么佐料都没有,却异常的鲜美,我甚至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雱儿哥……”叙哥儿看着我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起了云子的警告。
“没关系,我是疒源,哪怕真吃上瘾其实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