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盛押运赈灾款走的官道,还要兼顾步行护卫的速度,言清和许文章两人则是从小路骑行。
纵然前后相隔几天出发,想要追上大部队也无需太长时间。
两人月色下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便决定就地休整。
茂密的林子里,向上延伸的枝干戳进天幕悬挂的玉盘。
黑影浮动,风惊鸟飞,不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唤。
“师、阿清先睡,我来守夜。”许文章将佩剑放在身侧,又往面前的火堆里添了几根粗些的枯枝。
窜动的火焰照得他容色越发昳丽,橘红的光影在他乌黑的瞳仁里跳跃。
和平时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放荡不羁相比,多了几分脚踏实地的沉稳。
言清打了个哈欠:“咱们轮流守,这样才公平。”
“堂堂男人哪有让女子守夜的道理。”许文章撅着眉,满脸的不赞同。
她美目一眯:“怎么,少游看不起女人?”
“不不不敢。”许文章拨弄了下火堆,“哪敢小看师娘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火烤迷糊了。
居然觉得师娘看自己那半嗔半媚的一眼,像把朝心脏扔来的摄魂钩。
看得心尖怪痒痒的。
许文章啊许文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你怎么这么逊呢你。
他拍了下自己的脸。
“干嘛呢你?”言清不解的看向他,约莫是困极,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本就软糯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许文章双手在空中拍几下:“打蚊子,我在打蚊子,师娘你先睡,我来守上半夜。”
“都说了喊阿清。”言清嘟囔了句,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揉了揉眼,不多时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许文章看了她一眼,说是自己守上半夜,实则压根没跟她换岗的意思。
矮着身子挪步到她面前,毛贼般鬼鬼祟祟。
好奇的视线沿着她面部轮廓描摹。
被墨碳加粗的眉毛,蝴蝶翅膀似的眼睫,玲珑玉做的鼻骨,小巧嫣红的嘴。
就算伪装成男儿有几分英气,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个娇滴滴女子的事实。
他很是疑惑,这样一个深闺长大的娇弱女人,怎么就敢做出千里追夫的大胆举动呢?
言清睡得不舒服,皱眉偏了下脸。
吓得他倏地起身,惊弓之鸟一样连退几米远,双手背在身后装作在欣赏月亮。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再有动静,许文章尴尬的挠挠脸。
学螃蟹走路似的横着走过去,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言清身上。
“师父不在,弟子替师父照顾师娘是应该的。”
他自言自语。
守了会儿夜,盯着言清的脸,看她睡得香甜,双手托腮撑在膝盖上的许文章,眼皮子也越耷越松。
一线天光刺破天幕,鱼肚翻白叼来金轮。
打盹了会儿的许文章睁开眼,一个激灵窜起,见靠在树旁的人还没醒来,他立刻上前拿回自己的衣袍穿好。
“怎么没叫我?”言清适应了下光线,睁眼问他。
他装作也刚醒的样子:“不小心睡着了。”
“哦。”言清搓了搓脸。
许文章看她将眉毛上的墨碳晕开满脸,没忍住捧腹笑出声。
“花脸猫师娘哈哈哈……”
言清眯眼:“很好笑?”
他下意识点头又快速摇头:“小爷、咳我怎么敢嘲笑师娘呢。”
“喏。”言清找了块帕子丢给他。
他捏着帕子,满脸疑惑:“这是干嘛?”
“你说呢?”言清白他一眼,双手叉腰,身子前倾,在他面前仰起小脸。
许文章手指蜷了下,用携带的水壶将帕子沾湿。
一手抬着她下巴,一手卷着湿帕替她细细擦掉脸上的黑渍。
两人凑得极近,彼此的吐息仿佛融合。
全程闭着眼的言清,并没有看到少年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好了。"他将帕子递回去。
言清看也没看:“扔了吧。”
她拔掉头上束发的木簪叼在嘴里,用手大概将长发梳了梳后挽起。
“金蚕丝的锦帕,丢掉多可惜。”许文章小声嘀咕,自行找好借口,将有些湿漉的手帕揣进衣襟里。
还小心翼翼瞅了眼言清,生怕她误会自己有什么不良企图一般。
两人应付了几口携带的干粮,继续往前赶路。
但因为林间小道两侧树木延展,骑在马上容易被刮到脸,所以两人果断选择牵着马步行穿出树林。
刚出林子准备翻身上马,就听到几声呼救。
“去看看?”许文章分辨了下声音离这不远。
自小想上战场建功立业的人,又怎么会视弱者的呼救如无物。
热心肠的小许倒也没直接策马赶过去,而是出声询问了同行的言清的意见。
言清想到上个位面看到的电视剧里英雄救美的桥段,也有些跃跃欲试。
但她还是冷静道:“先在远处观察一会儿,就怕是一出钓鱼来宰的戏。”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心无错,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