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户是推拉式的,小护士今儿被院长教育了,草草巡完房,埋头专注啃书,忘了关窗这一茬。
让胡大力钻了个漏子。
胡雅丽轻轻地把他放下,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重倒是不重,就是担心衣服质量不好,让爷爷掉下去。
不愧即将成为一家人,思维方式真的很相近。
胡大力进了病房,每一步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吱吱——】
消毒水味儿,唔,不好闻:-(
胡大力站在离病床最近的位置,才俯下身,仔细端详躺着的人。
他已经瘦得脱相了,颧骨高耸,脸颊凹陷,乍一眼看去,跟个骷髅头也没多大差别。
可胡大力就是能肯定,这是其安,他的胡其安。
左手边的显示屏上,心跳有数据,很慢很稳定。
胡大力握住他瘦巴巴的手,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又一颗往下砸。
【吱吱——】
我跳到床上,小心翼翼地用前爪贴上这人露在外面的胳膊。
眼前一黑——
一直是黑,不透一丝丝光,经年累月,千篇一律的黑暗和孤独。
胡雅丽看出大仙的状态又不对劲了,赶紧两根指头伸过来,拎起大仙的后颈,直接把它拉开。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退到角落坐下,有些秘密,即使猜到了,也不用说出来。
胡大力也看到了大仙的小动作,看小东西呆愣愣还回不过神的样子,不用读心,他也能知道它究竟看到了什么。
周小亮说过,其安,是植物人,躺了这么多年,大仙能看到什么呢?!
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吧……
【雅丽?!】
胡大力艰涩开口,这么大个人,以他的体力,是没办法在不惊动医护人员的情况下将人带走的。
胡雅丽看懂了爷爷的未尽之意,她摇头。
【爷爷,那地方,放不了活物……而且,他这个状态,直接带走,能活吗?】
胡大力一拍脑门,嗐,他还真忘了。
这可怎么好,他这么多年都不肯承认胡其安死了,所有的身份证件都在老家那个放宝贝的保险箱里。
人醒不过来,他都没办法向医院证明父子关系。
胡大力肩膀一沉,他扭头对上大仙眨巴眨巴的小眼睛。
【吱吱——】
老头,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谁给他交的住院费?!
那人是不是桂枝的亲妈?!你倒是想办法问问呐!
大晚上的当然没法儿调查。
他们仨跳窗离开的时候,胡大力几次回头,不放心,也舍不得。
【吱吱——】
来日方长,他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活着的吗?
三天后。
护士长销假回来上班了,换好衣服,第一时间去了胡其安的病房。
小护士张巧这几天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护士长刚一进去,就看到病人的手指在动。
【其安?!】
她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小声叫病人的名字。
床上的人,又动了动手指。
不是错觉,也不是眼花。
护士长赶紧按了床头的呼叫器,叫医生过来。
她胸前的名牌上,赫然写的李敏芝三个字。
【李护士长,怎么了?】
医生脚步匆匆,很快就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他带的实习生。
【刘医生,他,他好像要醒了!你快帮忙看看!】
刘医生看了一眼监控数据,挑了挑眉,转头吩咐实习生做事。
【唔,病人的确是有要醒的迹象,脑电波很活跃啊,李护士长,我老刘真的服了你的仁义!】
【咳咳,刘医生,你这话,可不敢叫马院长听见啊!】
实习生插了一句嘴,他是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心直口快的,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医师,职级怎么也升不上去,就赖这张嘴。
马院长,就是李敏芝二婚的丈夫,夫妻俩十几年如一日,都出钱出力照顾一个植物人,背后没少被人说闲话。
【诶?这是什么?】
李敏芝站在旁边,本来没想自己动手的,突然发现病人衣服里头多了一根红绳。
她拉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块玉石,瞧成色,还是一块好玉,通透莹润,触手温热。
【刘医生,我请假的这几天,有人来看过他吗?】
【啊?没有啊,这几天医院来个来看病的都没有,你今天过来的时候,大门不还是锁着的吗?!】
刘医生这几天闲得都开始泡功夫茶了,反正诊室就他和实习生俩人。
李敏芝心知不可能,她走前,这块玉从没出现过。
在海岛,胡其安除了她,谁也不认识,到底什么人会这么大手笔给他脖子上挂一块玉?
跟他突然好转有没有关系?!
等李敏芝回过神来,刘医生早走了,她回了护士站,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留了个心眼,晚上值班。
那块玉,还能是什么?胡大力亲手给挂上去的安魂玉呗。
他没想到,跳窗户的第四天就被人发现了。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