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畅在市里的医院住了二十六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樊畅想着女儿也该办满月了,农村的习俗,女孩都是满月里办酒席。
她问苏振民:“满月席要买的烟酒都买好没?”
苏振民支支吾吾:“到家再说。”
回到家后,樊畅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没了。
女儿刚生出来的时候她匆匆瞥了一眼,随后就昏迷不醒。
她清醒后,苏振民对她说,你安心养病,咱闺女长的俊的很,大眼睛,双眼皮,还很白。
苏振民还说,你也争点气,赶紧好起来,咱闺女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她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苏振民又说,你放心吧,咱妈会看好孩子的。”
……
可如今,自己回来了,女儿没了。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医院住那么久,为什么没能早早的回家照顾女儿。
如果她和女儿同一时间回家,也许她的女儿就不会死。
她不知道该怨谁又或者说恨谁。
恨自己的婆婆吗?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没有义务帮她照顾。
恨自己的丈夫吗?可是丈夫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啊。
她不敢问丈夫把孩子埋到哪了?还是扔到哪个土窑里?她怕自己忍不住想杀人。
她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个遍。
苏振民也不吭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怕她伤了她自己。
樊畅砸完了东西,就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张淑凤来劝她:“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刚从医院出来,别再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
母亲张桂花也来劝她:“孩子没了就没了,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儿,这都是她的命?”
邻居的大嫂也过来劝她:“你年纪轻轻的,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生,别因为这个影响了夫妻感情……。”
樊荣也来了:“反正是个女孩,没了就没了,你看我生个女儿,黄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樊畅红肿着眼睛对着樊荣大喊道:“女儿怎么了?女儿就该死吗?
樊畅很少和樊荣起冲突,樊荣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有些生气:“真是不知好人心。”
所有人都在劝她:“你还年轻,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还会有的,这是她的命........。”
事情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谁都是圣人,每个人都是哲学家,说出来的话一个比一个有理,一个比一个有深度。
樊畅把自己在屋里关了一星期,出了门。
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何以言,何能言,与谁言?
樊畅家的房子门前是块地,只有两三分,平时就在地里种些西红柿、黄瓜、冬瓜、苦瓜……。
她出门看到之前种的那棵苦瓜苗就像一个弃儿一样,自生自长,蔫蔫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樊畅没管它。
过了一段时间,樊畅发现那棵苦瓜苗竟然活了下来,渐渐长大。
它似乎满是敌意,一天比一天不守规矩,或绕着南瓜藤,或在冬瓜架上胡搅蛮缠,樊畅不得不找来一根杖子,把它绑在杖子上,约束它的行为。
苏保华学习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刚出生的小孙女没了。
他气的拿起棍子就往魏红梅身上打,边打边骂:“妈的,带个孩子都带不好,你还能干点儿啥,活了这么多年,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你咋不去死……?”
魏红梅被打的躺在床上半个月没起来。
打归打,骂归骂,可孩子终究是没了。
张淑凤自从生了苏文之后,三天两头找到苏保华:“爹,文文这两天肚子涨,你给我点儿钱让我去给文文买点消食片,振国的工资还没发下来......”
“爹,文文说这两天想吃方便面,我们刚还了钱,手里没钱,你给他买两包,或者给我点钱,我也买也行。”
“爹,你给我点儿钱,文文......。”
苏振民知道张淑凤总是去苏保华那要钱的事儿,他怕樊畅不愿意,旁敲侧击地说:“咱嫂子也是,花钱也不知道省着点儿,天天大手大脚的,咱爹要是不给她钱花,大人倒没啥,就是孩子想要啥没有,怪可怜的 。”
樊畅淡淡地说:“她能要出来是她的本事,你不用试探我,我无所谓,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
苏振民连忙接道:“就是,就是,家和万事兴。”
没有人看出来樊畅与从前有哪里不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哪里都不一样了。
张淑凤在生完苏文的第二年又怀孕了,这次她吃的好睡的好,她高兴地猜测着估计这胎一定是个女儿,是啊,谁不想儿女双全呢?
结果孩子一出生,还是个儿子,起名苏武。
虽然想要个女儿的愿望没实现,但她自我安慰道,生儿子多,说明人丁兴旺。
樊畅自从生完第一个孩子之后,两年过去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魏红梅小心翼翼地对她说:“不行找建友看看,身体没啥问题了当然好,万一有问题了开点药调调。”
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