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是个很难对一件事情产生强烈兴趣的女孩,但是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情,就必须要立刻做到,不然就吃不下,睡不好,这点,和孪生的弟弟田野倒是挺像的。
这一天下午,估摸着夏荀也应该到了下班了时间,田恬一个人来到了京野美术馆。
美术馆坐落在一片原工业园区的旧址,它像一座孤独的岛屿,静静地矗立在繁华和沧桑的交界处,四周是高耸的烟囱和废弃的厂房,看上去很有历史气息,也显得有些荒凉。
她从来对美术没有什么研究,为了能和夏荀有共同语言,她可是最近恶补了很多美术方面的知识,什么世界美术史啊,中国美术史什么的。
这一次,她有备而来!
美术馆的大门是片落地的玻璃,门楣上镶嵌着一块厚重的铜牌,写着京野两个字。
她站在大门前,深呼吸着,反复自言自语着,练习着待会儿见到夏荀的时候,要怎么打招呼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终于做好了准备,她刚要自信满满地提起脚步迈上台阶,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田恬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却被眼前的人惊喜得眼前一亮。
“夏…夏荀…”她结结巴巴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自信。
那张雕塑般完美的脸,此刻正完整地暴露在夕阳的光线下,在她的面前。
他的头发短短的,有些凌乱,发梢微微翻卷,透露出一种潇洒的随意感,脸庞轮廓分明,线条硬朗。
他真的好帅,居然能驾驭好这种凌乱的发型……田恬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而夏荀这边,脸上却冰冷得像个冰块,完全没有任何温度。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找我?”他一针见血。
田恬面色微红:“你…你怎么知道,我那个想过来谢谢你,那天你出面解围,真的很感谢……”她原本编好的看美术展的理由完全用不上了,只能实话实说,真是令人懊恼。
“我说过了,不用谢,你赶紧走吧。”
夏荀垂下了眼帘,重新戴上了帽子,朝着巷子的深处疾步走去。
田恬刚整理好心情,准备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偶遇机会,好好聊聊天,结果对方,就这么走了?
她连忙追了上去,朝着男孩的背影喊着:“夏荀!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她的中跟羊皮小皮鞋在巷子里的石子路上走得艰难,于是直接把鞋子脱了下来,光着脚不管不顾地追着那抹黑色的影子。
可是巷子里七扭八歪的,每个路口看上去都十分相似,她很快就跟丢了那个硕长的背影。
她迷路了。
这个城中村本来就没几户人家住,有的人家门口已经结满了蜘蛛网,一阵冷风吹过,带动着巷子里荒草的沙沙声。
这一切都让她十分恐惧。
她想不明白夏荀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就算不喜欢她,也没必要像躲着瘟神一样躲着她吧,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一片委屈。
直到夜色快降临,一只小白猫出现,像是知道她迷路了一样,一步一回头地引领着她走出这片巷子。
巷子深处,夏荀一身黑衣,融合进夜幕中,他站在墙壁的拐角,看着田恬跟着白猫走远。
他叹了一口气,背靠在墙壁上,看着天上的圆月。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亮圆了多少次,他终于能够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了田家的人,不仅如此,田家的孩子比他想象中更好拿捏,那个叫田野的男人有勇无谋,爱冲动,简直太好利用了。
这个叫田恬的女孩也是典型的傻白甜,没有半点心机。
可是,他却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从那个喂猫的女孩出现在这个巷子里开始的吗?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他在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下靠着树干,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月亮。
没想到荒废了半年之久的院子,居然有人打开了尘封的大门。
他躲在暗处,看着胡一蝶一个瘦弱的女孩住了进来,当天晚上兴高采烈地出了门,又挂着泪珠进了便利店。
她上前询问怎么结账的时候,他还以为她发现了他正在跟踪她的行踪,于是仓促之下逃跑了。
没想到遗落了一张画。
他隔着便利店的玻璃门,观察到胡一蝶看到画儿的一瞬间,刚刚哭过的红眼睛,忽然亮亮的,好像完全忘记了坏情绪,还把画纸整整齐齐地整理好,放进了怀里妥善放好,像对待一件宝贝。
想到这儿,他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弯起了一点嘴角的弧度。
她喜欢他的画,他看得出来。
他这样的人,从来独来独往,他从不需要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知音,像个行尸走肉,他活着的所有目标,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可是那一刻,就好像他黑夜一般寂静冷漠的世界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人,轻轻地坐在他的身边,说道:“你的画好好看。”
很奇怪,自从见过那一幕,他就再也无法抹去这个女孩,他平静的心湖被这个女孩掀起了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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